第5章

妖狐停下腳步。

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已經有上百年沒有出現過了。

上一次，是兩百年前麵對張天師的那個夜晚。

而這次，比起兩百年前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瑾雲換了個人似的，原本清澈的瞳仁變得灰暗，左眼被微弱紅光照滿，眉宇間盡是無所畏懼的高傲。

血水不住往外冒，而他沒有痛覺那般，從無數細小鋼針中拔出雙手，任由血水外流，慢慢站起來，全身散發出駭人殺氣。

“九尾的後裔，就隻有這點本事嗎？”蘇瑾雲伸出右手，蓋在臉上自言自語。

三尾妖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你究竟是誰？”

“以你的修為，還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哼，我倒想看看你是什麼身份！”

三尾妖狐怒吼一聲，直衝過去，速度之快，令人肉眼無法看清。

她深信三條尾巴上的鋼針，足以將蘇瑾雲紮成馬蜂窩，更何況她的手指骨已經鑽出皮膚形成利刃，骨爪削鐵如泥殺人如麻，肉體凡胎在她麵前，不過是隻待宰羔羊。

大敵當前，蘇瑾雲一臉淡然，那隻赤色眼瞳裏血光湧動。

他呼出一口氣，抓起身上的狐毛銀針丟出去。

“呼！”銀針刺破空而至，穿過格擋的狐狸爪子，不偏不倚，刺中妖狐左眼。

三尾一陣慘叫，身體不由得低伏下去。

她在劇痛中伸出一條尾巴吸附銀針，連同眼珠子一起拔出來，用另一隻眼睛盯著少年。

蘇瑾雲懸浮在低空中，左手負在身後，微微伸出右手。

“你到底是誰？”

三尾妖狐歇斯底裏地吼著，三條尾巴同時伸出去，如利刃一般劈砍下去。

蘇瑾雲一反常態，無比靈活，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穿梭在尾巴之間，完美避開每一道襲擊，交手三分鐘仍然毫發無損，第四分鐘，他右手一揮，在尾巴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

三尾妖狐吃痛後退，聽到少年在喊：“小妖，若你現在求饒，或許我會大發慈悲，放你一條生路。”

“休想！”憤怒和不甘占據了三尾妖狐的頭腦，她不顧一切地釋放妖力，不惜讓身上每一根毛發都變成鋼刺，也要與少年一較高下。

足以穿透十層鋼板的尾巴快速收起又落下，在馬路上紮下一個個深坑，唯獨紮不中蘇瑾雲。

少年神情自若，不急不慢地左躲右閃，與妖狐纏鬥片刻他飛到十米開外的半空中，眯起眼睛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看在你先祖的份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住口！”三尾妖狐氣急攻心，哪裏聽得出話裏的威脅。

兩條大尾巴甩向蘇瑾雲。

眼看鋼刺尾巴要砸下來，蘇瑾雲非但不躲，反而俯衝而下，待兩條尾巴交疊刺下時，抬起右手一揮。

一道弧形銀光乍現，大尾巴被從中切斷。

妖狐臉上露出見了死神的表情，戰栗的身體甚至來不及收回斷尾防守，蘇瑾雲就衝到她跟前。

“如你所願，送你去死吧！”

蘇瑾雲輕輕一腳，將兩丈高的怪物踢飛十幾米，踢歪了女人的腦袋，踢得那張醜陋的臉深陷進腦袋裏，更踢碎了妖狐的狂妄。

她掙紮著，想爬起來，眨眼之間，蘇瑾雲閃現到她跟前。

不等三尾妖狐反應，蘇瑾雲握緊拳頭，對準那張驚恐醜陋的臉打出五拳。

拳拳到肉，拳拳見血。

前兩拳已將妖狐的臉砸得五官不分，後三拳直接砸碎了她的頭骨。

妖狐抽搐一下，死在他的拳頭之下。

蘇瑾雲仰頭長嘯一聲，右手伸進妖狐腦袋裏，抓起一坨血肉丟進嘴裏。

他儼然變成一匹餓狼，瘋狂吞食妖狐的身體，。

殘留在十字路口的妖氣開始消散。

“好了，大爺累了，這具身體還給你好了。”蘇瑾雲自言自語著，擦去臉上血水，接著膝蓋一軟，癱坐在龐大的狐狸屍體上，沉沉地閉上眼睛。

過了幾秒鐘，他複又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怪物屍體，一連喊出好幾個我去，害怕得後退好幾步。

方才的一幕幕印在記憶深處，他知道這是太玄借用自己身體幹的好事，還記得自己吃了妖狐的內臟。

蛆蟲蠕動的質感留在口腔裏，他趴在地上幹嘔。

我居然吃了妖怪的內臟。

那麼惡心的東西，為什麼吃下去會很享受？

蘇瑾雲一陣後怕，縮到綠化帶邊瑟瑟發抖。

許久都沒有聽到路人的聲音。

他抬起沾滿妖血的手，攤開手心，沒有傷痕，隻有衣服褲子上留有一個碗大的窟窿。

太玄說道：“有我在，就算閻王爺來了也帶不走你。”

“可......可這也不是你吃她的理由呀？”

“不吃她，就得吃人肉，否則就活活餓死。況且妖族本就弱肉強食，你不吃他們，他們也會吃你的。”

太玄說的沒錯，的確感受不到那股對人肉的渴望，飽腹感甚至讓人產生倦怠。

太玄見他不回答，自言自語道：“要不是睡得太久，她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

“你這麼厲害，往後這具身體就交給你好了。”

“唔～告訴你兩個不幸的消息，奪舍一次，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恢複的損傷，一步一步，直至你五臟六腑俱損而死。”

蘇瑾雲心灰意冷之際，根本不在乎什麼不幸的消息，直接問道：“還有一個壞消息呢？”

“你我融為一體，會吸引其他妖怪的注意。世間一切妖魂都會把你當成美味佳肴，蜂擁而至。”

“這麼說我豈不是死定了？”

“我會在睡夢裏傳授你秘術武藝，如果你天資過人，或許能掌握我全部的力量，那時你就是活著的萬妖之王，不用擔心被吃掉。”

“很明顯，我不是武學奇才，也沒有修真根基......”

“別說話，有人來了。”

蘇瑾雲站起來，看到一輛黑色悍馬衝到十字路口。

汽車被坑坑窪窪的戰場擋住，無法繼續上前。

四個人從車裏跳下來。

他們手握一隻半米長的黑皮箱，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風衣，邁著瀟灑的步伐，幾步跳過妖狐紮下的坑洞，朝這邊走過來。

待對方走近了，蘇瑾雲才看清這是兩男兩女。

其中一個男人是呂震。

他跟在一個女人身後，從女人肩頭上探出目光，看到少年蹲在角落裏，仔細打量滿是汙血的手背，隨即眉頭皺下，眼裏有質疑，而其他人則舌撟不下，繃緊了神經，準備應付這個徒手打死妖狐的“人”。

其實，連蘇瑾雲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此厲害的怪物，竟會死在自己手上。

呂震很快認出蘇瑾雲，笑嘻嘻地喊道：“蘇瑾雲？我們又見麵了。”

蘇瑾雲木訥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呂震走到一個女生左手邊，“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第三調查小組隊長白雪。”

她就是白雪？蘇瑾雲多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