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欲望空前強烈，一如黑色潮水衝擊他脆弱的自製力。

蘇瑾雲雙手按住鐵牆，急促地呼吸著，控製自己的身體。

瞳孔收縮，能看穿衣物和骨肉。

在他眼裏，電梯裏隻剩下十幾隻跳動的紅色心臟。

每一顆心臟都具有無比誘人的力量。

他大口吞咽自己的口水，想象著咬掉他們的脖子，掏出心臟大快朵頤該是多麼美好。

吃人的念頭一旦產生，就難以擺脫。

我這是怎麼了？

不，不能吃人！

蘇瑾雲重重咬住舌頭，竭力遏製身體裏無比強烈的饑餓感，大顆大顆汗珠從額頭上滲出來，他的麵色比宣紙還要蒼白。

“叮！”一樓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推開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人頭攢動的街頭，蘇瑾雲就像一隻饑餓的惡狗，盯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流出口水。

僅存的人類意識讓他強行按下這股衝動。

男人和女人的肉體裏發出誘人香氣，

路過的小孩已不再可愛，而是可口。

好餓啊！

想吃一塊人肉！

一口就好！

有個聲音纏繞著他，惡鬼一般揮之不去。

行人紛紛側目，不少人對他議論紛紛，有嘲笑的，有鄙夷的，還有可憐的。

蘇瑾雲脫下夾克蓋在自己頭上，不讓路人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蓋頭下，他的左眼已經被紅光占據，顫動的牙齒中伸出四顆尖銳的獠牙。

“蘇瑾雲，你開始適應我了，半妖狀態下會出現吃人的欲望，如果......”

“閉嘴，給我閉嘴！”

蘇瑾雲怒斥太玄。

在旁人看來，他是一個神經病，站在大街中央大吼大叫。

“忍住，千萬要忍住，吃下第一口人肉，你就徹底淪為妖，成為真正的妖怪，再也回不去了。”

“不，我不要成為妖怪。”

“堅持住！”太玄不厭其煩地鼓勵他，讓他往人少的地方去。

“我隻想做個正常人，為什麼會這樣啊？”

“這是宿命，你必須要抵抗它，扭斷宿命的脖子。”

“為什麼是我？”蘇瑾雲大叫著，發瘋一般抱頭狂奔。

劇烈運動產生痛感，暫時壓過腹中吃人的欲望。

不知跑了多久，再也聞不到人類的氣息了，那吃人的欲望也落到穀底。

他跪在地上嘔吐不止，把胃裏的酸水吐得幹幹淨淨，終於清醒了。

雖然無法製止吃人肉的欲望，但目前還可以控製自己的身體。

蘇瑾雲抬起頭來，發現又回到了十字路口。

往遠處看，市立圖書館悍然聳立在眼前。

時隔一天，重返現場。

四下一如既往，頭頂還是那輪月亮，馬路兩邊人影稀疏。

他走到馬路中央，彎下腰到處看，找到卡車刹車痕跡，沒找到屬於自己的血漬。

那個女人為什麼要救自己？

她跟非正常管理局是什麼關係？

難道我真的成了妖怪？

以後要以人肉為食？

蘇瑾雲百思不得其解。

正當時，一個柔情似水的女聲從他身後傳來。

“嘿，小哥，你在找什麼？”

蘇瑾雲一個激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聲音又太過酥軟，柔得要鑽進骨頭裏。

對於剛經受過女色折磨、險些致死的蘇瑾雲而言，千嬌百媚的聲音無疑是惡魔的呼喚。

他緩緩轉過頭，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灰色包臀裙和長筒襪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後。

女人二十幾歲，鮮紅的嘴唇似乎能滴出血來，一雙狐狸眼極盡魅色。

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有著其他女人沒有的魅惑，明亮，魅力四射，簡直不是來自人間的東西，配合前凸後翹的傲人身材，一出現便能迷倒所有男人。

然而經曆過繪魚的毒打，現在蘇瑾雲對美女過敏，見色生懼。

女人"靠近"後，上身微微前傾，顯得非常親近。

蘇瑾雲心裏害怕，下意識地側過身，替對方讓開一條路。

這時候，太玄突然開口：“小子，跑！”

跑？

如此人間尤物，多少男人三步一回頭，怎麼舍得跑掉？

不會所有接近自己的美女，都覬覦我這樸素無奇的肉體吧？

“走啊！”

蘇瑾雲還呆呆站著。

“小子，你能聞到她身上人類的味道嗎？”

從這個女人身上，的確聞不到一絲人類的氣息，完全感受不到人類心臟的跳動。

蘇瑾雲瞬時魂驚魄惕，畏畏縮縮地低下頭。

女人瞪大眼睛，怒視蘇瑾雲道：“我好意找你玩，你卻不識抬舉！”

“對不起，我趕時間。”

女人伸出光潔的手臂，擋在他麵前。

蘇瑾雲還想繞過對方，不料那隻手臂拉長兩米多，纏繞在他身上。

蘇瑾雲來不及掙紮，一下子就被甩到半空中。

“又來！”

他驚叫一聲，在半空裏看到女人身體四周升起一陣黑霧，妙曼的身軀膨脹七八倍。

女人臉部變形，白色的毛發從她臉上冒出來。

三條雪白的巨大尾巴從她身後伸出，那顆突兀的女人腦袋裏從中破開，露出一個醜陋老太婆的模樣，完全變成人臉狐身的怪物。

“可惜魚婦沒這口福，隻能我一人獨享了。”三尾妖狐說話的聲音中性十足，似是一男一女同時開口，

蘇瑾雲摔落到地，不顧全身到處傳來的頓痛，強壓心中的恐懼，大聲問道：“你認識繪魚......魚婦？你們為什麼要吃我？”

“等你到我肚子裏了，再慢慢告訴你。”

三尾妖狐邊說，邊朝蘇瑾雲飛來，兩條尾巴先伸到蘇瑾雲身前，在蘇瑾雲還來不及逃跑的一瞬間裏，迅速壓住他的雙手。

看起來柔軟無力的毛發無比銳利，白毛如同鋼針一般，深深地紮進蘇瑾雲的身體。

“嗚哇！”蘇瑾雲痛得喊出聲。

四周無人經過，不會有人聽見他痛苦的呼喚。

這下，真的要死了！

上百根細小的鋼針穿過他的四肢，直達地下。

蘇瑾雲動彈不得，隻能在疼痛中掙紮哀嚎，眼睜睜地望著妖狐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獠牙朝自己靠近。

死亡臨近的感覺是那麼的相似。

無能，悲傷，失落，巷子裏的奔跑，卡車的撞擊，心臟被掏出的血腥畫麵。

一瞬間裏，記憶把蘇瑾雲拉到昨晚。

他想活下去，想要逆轉命運的軌跡。

可強大的宿命逼迫他低下高貴的頭顱，任由命運的蹂躪。

在宿命麵前，人類如螻蟻那般不自量力，一陣風，一場雨，就足以將螻蟻殺死。

此時此刻，蘇瑾雲有萬千不甘，身體裏有一股狂躁之力，在蠢蠢欲動。

他任由那股力量吞噬，心臟漸漸停止了跳動，屬於他的意識也在褪去。

蘇瑾雲閉上眼睛，完全放棄掙紮。

三尾妖狐雙腳落地，盯著昏迷的蘇瑾雲涎水直流。

“嘿嘿。”

蘇瑾雲發出一聲怪笑，抬起頭來冷眼看向妖狐，目光裏盡是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