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規與出軌
這一天楊沫打扮得特漂亮,花枝招展的,絕對夠對這次約會表達自己的重視。以至於早上一去公司就被王大帥和陳鬆分別笑話了十分鐘。王大帥一進屋就兩眼放光,然後走到楊沫桌前打量了半分鐘,看得楊沫骨頭縫裏都滋滋地冒寒氣。
“楊沫,差點沒認出來,是你嗎?”大帥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問。
“去去去,不是我是誰啊?”楊沫嬌羞地忍著笑。
“我還以為倩女幽魂呢,哈哈哈,你沒事吧你吃錯藥了吧?打扮這麼好看來上班幹嗎啊?直接選美去啊!”大帥樂哈哈地一個熊掌拍在她的背上,然後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專心上班啊,別在這禍亂軍心!”
楊沫早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她知道王大帥這是真的在誇她好看,於是心中的小得瑟都開了花。
可是陳鬆一進來,這朵小花的生命就遇到了嚴重的威脅。
“呦,我沒眼花吧?楊沫,你是夢遊呢還是剛出院啊?怎麼穿得跟聶小倩似的?”陳鬆那對小眼睛一眯,狡黠的光就跟射線似的紮到楊沫的身上。
楊沫一個白眼翻過去,聚集了無數的怨念與詛咒。“你管那麼多!姐姐就是剛出院加夢遊,怎麼著啊?”
跟這種人就得以毒攻毒,想要討個清白是沒意義的抵抗。
陳鬆仰天長嘯了三聲,然後故作嚴肅地看著楊沫說:“楊小倩同學,Cosplay可以,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楊沫當即做了一個更加凶殘的鬼臉加兩隻九陰白骨爪對著陳鬆一個咆哮:“嚇的就是你!”然後僵屍般地追著陳鬆滿屋子跑。
陳鬆裝著淒慘狀邊笑著邊逃,直到王大帥看不下去這兩個低智商兒童滿屋子瘋鬧了開口製止,兩人才各回各位乖乖坐好。
“楊沫,穿成這樣到底是要相親去啊還是約會啊?”末了陳鬆還是忍不住一顆八卦的心。
“嘿嘿,不告訴你!”這麼說著,竟然不自覺地有點臉紅。然後覺得自己實在太沒出息了,不就是去聽個音樂會嗎,至於這麼興師動眾的嗎?
可是沒辦法,誰叫這是楊沫的第一次約會呢?這個意義已經重大到她把這件事當成了本年度頭等要務,以至於究竟約會對象是誰根本不重要,隻要能把這第一次約會的點點滴滴做到最好不留下遺憾她就心滿意足了。
雖然這樣想似乎對男主角小周很不公平。
她一直把約會這詞看得很美好,可卻一次都沒有嘗試過。大學時候一直奔波於各種打工,連課都是有一節沒一節地上,哪來的時間約會呢?
更何況,她根本也沒有一個可以約會的對象。沒有男朋友,甚至連聊得來的男性朋友都基本上沒有。
應該說自從大二莫名其妙地拿到了兩本證書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對於所有男人的態度都是敬而遠之的。也不知道是對天下的男人產生了陰影還是對自己產生了陰影,她覺得她就是注定被拋棄的命。
也不是沒有男生對她示好的,而且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帥哥好學生。她到現在都覺得這事裏裏外外透著邪。
那男生看上她什麼了呢?她長得普通,身材一般,學習不好,家裏還窮,更神奇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深交。
但還是會有驕傲的,畢竟證明了自己是有點魅力的。隻可惜那時的她根本不能帶著那兩本證書的巨大束縛接受那男生的熱情,再一再二終究是沒有再三再四的,結果那男生的毅力沒多久就被消磨殆盡,不了了之了。
在愛情裏,到底有幾人願意永遠做堅韌不拔的革命戰士呢?
這段插曲是她學生時代的唯一回憶,時至今日她偶爾夜裏睡不著還會一邊坐在窗邊喝水一邊回憶起當年那個說喜歡她的少年。
工作了兩年,人格與體力都被鍛煉得日益彪悍,可桃花運卻始終被凍結在那魔咒般的四十八小時。
然後忽然有一天午夜夢回,楊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傷,這情緒來勢洶洶最終也隻需用四個字來概括:青春苦短。
或許她真的該思考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可終究隻是渾想的,她為之付出的行動少之又少。有了上一次動機不純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慘痛經驗,現在的楊沫對愛情依然是投鼠忌器的。畢竟做一次棄婦那可以說是一個不小心,做第二次那就絕對是命犯天煞孤星了。
她的願望很簡單,找一個樸實單純對自己好的男人就行了,不管他有沒有錢。
小周恰好滿足了她這個標準,而且他人長得還不賴,難得的是對她又百般殷勤,新鮮的肉食已經送到了嘴邊,楊沫還會連張個口的機會都不給嗎?
可是隱隱約約的,心裏還是默默地有些忐忑。雖然不願意承認,她還是清楚地知道這個憂患的起源又是那三個爛熟於心的字,謝林森。
他知道了會怎樣?可是她的戀愛根本就與他毫無關係的!但是小周如果知道了自己正在追求的女人是老總的前妻會怎麼樣?不敢想,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她開始覺得自己又不正常了,如此的杞人憂天,哪是俠女的風格?
小周比預定的早來了十分鐘,果真是遵守約定的好青年。站在他們公司樓下一動不動地等著,也不上去打擾她,於是她下班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小夥子的一頭大汗。
在同事一陣起哄的口哨聲中,她嬌羞地跟小周並肩而行,心裏竟然有些說不出的小興奮。
“楊沫,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很特別。”小周害羞地誇獎。
她嘿嘿一笑,“不像聶小倩吧?”還是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都是被王大帥和陳鬆害的。
其實她不過就是穿了一件水藍色的吊帶長裙而已,這裙子的樣式極其簡單,棉布質地,基本上就是一個吊帶背心向下無限延伸變成一個喇叭花形狀的長到腳後跟的裙子。
因為她怕上麵太露,就披了一條薄紗的圍巾。平時的頭發都是綁成馬尾的,今天特意不怕熱放了下來,結果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這個頭發加衣著果真和公交車站的巨大倩女幽魂廣告牌上的聶小倩有一拚。
她不是很會穿裙子,這一條還是大一時候全院跳集體舞時候被迫買的,一百多塊呢。
她當時真恨不得去學校領導那告這個輔導員收了回扣,事實上這也是她為數不多價錢過三位數的衣服,所以一直留著壓箱底,昨天找出來看了看還能穿就穿了。
她從不看重打扮,也不是不愛美,隻是沒那個閑錢。被人說土也沒什麼,她本來就不是什麼美女。
吃了大排檔,香噴噴的特開心,然後去聽了音樂會,因為兩人都是第一次欣賞高雅藝術,也都不免帶著激動興奮的心情。
這樣挺好,第一次約會的氣氛那麼熱鬧,又完全沒有惺惺作態的必要,兩人都十分的真誠,浪漫自然而然地也就冒起了泡泡。
多麼完美而快樂的一晚。楊沫心裏默默地給自己的第一次約會打了一個大大的滿分,外加兩朵小紅花。
“那音樂會真不錯,雖然都是沒聽過的曲子。謝總說孟小姐最喜歡這個鋼琴家了,當時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訂到的這兩張票。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孟小姐還不來了。正好便宜了咱們倆,嗬嗬。”小周誠懇地說。
她也嗬嗬地笑,可心裏卻忽然被什麼刺到了一下似的,些許疼痛伴著麻痹感蔓延全身。她把這歸結為棄婦綜合症又發作了。
前夫費盡心機要博得別的女人歡心的音樂會票卻意外地被前妻得到和另一個男人一起出席,這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邏輯的掌控範圍了。
如果他們沒有離婚,被世人知道是這麼回事,到底會先指責誰?出軌的丈夫還是犯規的妻子?
家門口與小周依依作別,進入走廊的那一刻卻是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終於能脫下那雙折磨她一天的高跟鞋了。
所以還是有特別用心的,第一次約會永遠都不會真正地把原本的自己展現給對方看。快步走進電梯,其實她隻住三樓,可實在是沒力氣爬樓梯了。
到了門口還沒來得及掏出鑰匙就被身後的一個聲音嚇得魂飛魄散,一轉頭,謝林森正一臉不耐煩地站在眼前。
“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電話還關機!”這語氣跟被大人鎖在家門外的小孩似的。
“啊?你來幹嗎?誰讓你等那麼久?怎麼不走啊?”其實心裏是有愧疚的,可是一遇到他的臭臉就忍不住又杠上了。
“快點開門!我站得累死了!”他依舊不依不饒。
還想放句狠話的,可結果卻是乖乖地開了門。他一進屋就坐在沙發上,看樣子是真的累了。活該,誰叫你來的?誰叫你等的?
“你今晚,到底幹什麼去了?”謝林森這才斜睨著眼睛打量起她來。
“聽音樂會。”一個不小心,她又實話實說了。
“音樂會?”謝林森眼睛眯成一條線,看得她心慌慌的,明明她沒有做錯事,這是為什麼呢?
“怪不得手機關機呢,難道是和小周去的?”完了完了,徹底被他發現了。
於是索性驕傲地點點頭,在戰場上就要藐視敵人。
“對啊,和小周一起去的,他約的我。”就差一點就說出口那句“你給的票”。
可惜楊沫心裏,在戰略上實在是太過重視了敵人,導致她此刻身體都僵硬了。
謝林森,明明我也沒有犯規你也沒有出軌,可怎麼現在的感覺卻如此尷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