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悸望著一道黑影在山寨中穿梭。
寨子裏居中的有幾處建造不錯的屋舍,想來便是他們進行重要事物所用的場所,和首領們各自起居的地方。衛辰玨沿著各個窗戶向內窺探,尋找其中類似書房的位置。
走到一處平屋前,這裏巡邏的守衛比其他房屋要離得更近,隻有不住人的要地,才會在守衛多的同時還能更加靠近屋簷。他翻身上到屋頂,挪開瓦片向下看,屋裏漆黑一片,依稀能分辨出其中的構造,大概是書房無疑了。
但這屋前的把守十分嚴謹,幾乎沒有能夠穿插的死角,隻有等巡邏的人在間隙時駐地看守,或許才又可趁之機。
悸看著他匍匐在屋頂的動作,又看了看地麵上走動的人。
“那是什麼?”突然,一個巡邏的守衛出聲問道,他似乎看見一抹模糊的影子從前方閃過。
“你看到什麼了?”
但那人說不上來,隻說好像有個影子。
以防萬一,這隊人還是往影子消失的方向走去一探究竟。
而衛辰玨,趁著短暫的時機,翻身進了屋內。
比起外頭火光簇簇,裏邊則是四處漆黑,他停頓片刻,眼睛適應了黑暗後才緩緩行動。一張桌麵上堆放著還未收起來的文書,看封皮,有些還是不錯的造紙,繡麵金邊,若是單以打家劫舍過火的匪徒,要這麼多文書工事做什麼。
他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翻閱其中的內容。
有人。
悸突然意識到,屋內的氣息改變了,猝然又響起一道輕盈的腳步聲。
威猛的拳風直逼衛辰玨的門麵,他堪堪躲過又抬手擋下第二股襲來的力量。
他心中驚訝,來人什麼時候出現在跟前的,方才他竟絲毫沒有察覺。
眨眼間,兩人已在屋中過了數招。對方力量強勁,招招力度似千斤,接觸後讓他感覺是個身形魁梧之人,但身法不乏輕盈,拳力不缺猛進。他一邊化解對方的攻擊,一邊警惕周圍的動靜,自己怕是已經暴露了。
兩掌對撞,強勢的氣力逼得二人各自後退,便是在此刻,燭光乍現,照亮了屋中的一切景象,刺眼的光讓衛辰玨不禁抬手擋在眼前。
一陣拍手聲響起,隨之還傳來三兩聲微弱的咳嗽,“不愧是冀北統帥衛家的子孫,小公子年紀輕輕武藝精湛,倒是不失你父親當年的風範。”
一片明朗中,衛辰玨看清了麵前這個身材魁梧的英挺男人,而他身後,也是剛才說話的,正是在邱縣縣衙中見到的那位二當家,他身邊站了兩人,一個是此前見過的刀疤眼,另外的是個年輕人,細長的眉眼中帶著笑意。
“閣下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了。”衛辰玨說著,暗自琢磨現下的處境。看他們的陣勢隻怕是給自己設的局,雲朝說不定也已經被擒獲了。
二當家笑了笑,“小公子如今不忙於奔命,反倒來我這兒尋覓,想必是心中已有答案,我又何必東遮西藏。隻是我不明白,你如今不再是朝廷官宦,便是查到什麼又有何意義?”
聽到他的話,衛辰玨心生疑慮,但麵上不顯的繼續說道:“晉東軍手伸得真長啊。”
“哈哈哈哈,咳咳咳,”那男人看上去像是真的虛弱,身旁的年輕人不動聲色地替他拍背順氣。
“衛家人真是忠肝義膽,令某佩服。怎麼,小公子難道想拿我們立功贖罪?”他的笑容中帶著嘲弄,就連那年輕人也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衛辰玨沒有接他的話,“你為何能認出我?”
“你我判若雲泥,當年又豈會留意到我們這些人的存在。隻不過,某不才,卻有點過目不忘的本事,我對寨子裏的所有人都有印象,而那天在縣衙裏,底下有兩個不同的樣貌。”
是他大意了,無論是剛才過招的魁梧壯漢,還是這個聰明人,不想晉東軍往這區區的山匪寨裏,派遣了如此能力不凡的家夥。
隻是,通過剛剛那句話的試探,他明確了對方就是晉東軍的人,但他們不明白自己為何行動也是真。
即是說,要麼族人的下落和晉東軍無關,要麼,他們也不知道晉東軍內的情況。
二當家遺憾的歎氣道:“可惜了,若小公子一心逃命,今生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的。至於現在…嗬,你可還能撐著?”
衛辰玨雙手收拳,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虛弱,看來對方一早就有準備,這兩日他們在這山寨中的飲水進食怕是被慘了毒。
“來人。”刀疤眼一聲令下,十幾個山匪湧入,上前試圖擒住衛辰玨。
而當下,一道虛影隨眾出現,少女拳肘揮過擊退了試圖靠近的山匪,被擊中的人立刻吐血倒地,還有的照舊是脖頸被撇斷,十幾人瞬間斃命。
“都別動!”
眼見那魁梧之人試圖增援,還有在屋外聽到動靜同樣衝進來的同伴,二當家猛然喊話,一句聲嘶力竭後便彎腰咳得停不下來。
“咳咳咳!咳咳!…都別,輕舉妄動,咳咳…”
他看向護在衛辰玨身前的少女。
“咳咳…殺了初五他們的,是你,咳咳咳咳!”
看那一擊致命的手段和倒下之人的傷勢,他很快做出了分辨,麵前的女人很強。再脆弱的身體此刻心中也是警鈴巨響,大概是他今生直覺的最大危險。
他抬手指向勉強維持站立的衛辰玨,“他中的毒,隻有我們有解藥,咳咳…若要他活,你也不準妄動。”
中毒…
是啊,普通的人類身體,無法抵抗毒藥。
他不能行動了。
悸茫然的想著。
他的身體也在逐漸虛弱。
可是她毫無辦法,她不能靠近,已經是普通人的他。
她現在也不能殺光所有人幫他脫離險境。
她被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