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不該，再靠近了。”

終於，令男人滿意的是少女對他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齊邵言總算停下了癡纏的腳步，傾身作揖，道：“小生姓齊，名邵言，”帶了些正色的，“今見姑娘芳華儒慕有佳，不知姑娘芳名？這楊縣城裏有處德景茶樓還當不錯，若姑娘賞臉，可與我品茗聽書？”

這一套言辭不知是已用過多少遍，又是當著老子的麵調戲姑娘，齊正鶇方才的心情差點被消磨幹淨，其他人更是佩服這公子的眼力見。

不過衛辰玨也忍不住再次看向院內的男女，無他，沒有人問過少女的名字，雖說他對於一個殺手叫什麼並不感興趣，但既然有人問了。

隻可惜悸沒有給他們答案，她看齊正鶇不再說話，加上方才的思考已經被打斷，再度轉身離開。

齊正鶇想留三人修養幾日再走，齊邵言則是希望悸能幹脆留下，按他的話說，又不是她得了罪名，姑娘家一個實在不該跟著兩個大男人在外風餐露宿，當然，沒有人理會他。

衛辰玨也婉拒了，楊縣離礦場實在不算遠，若官差開始大麵積搜尋逃犯，查到了他們難免不會牽累齊正鶇。

便是如此，齊家父子還是給他們提供了一路的盤纏，又相送到了衙門外。

齊邵言依舊遊蕩在悸的身邊，不過有了先前被嫌棄的經驗，倒也沒有繼續湊上去。

“姑娘與小生緣分甚淺，這一行山高路遠，再見也不知經年了，”說著，又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了一隻荷包，“姑娘身上的衣服看著有些陳舊，隻怕也經不得能穿多久，淑女愛俏，指望兩個男人定是不能的，姑娘留著，好在路上置辦幾身行頭。”

他嫌棄地瞥了眼衛辰玨二人，又將荷包遞了過去。

就在這時，門頂上的磚瓦突然鬆動了一片，徑直朝著齊邵言的方向落下。

“小心！”倒是衛辰玨眼疾手快，迅速拉了一把，瓦片狠狠砸在了齊邵言的腳邊。齊正鶇也倍感慶幸，趕忙吩咐下人去修繕屋頂。

另一邊，悸突然雙眼微睜看向齊邵言，就那樣直直盯著他。

難道，還是碰到了…

男人麵對她的注視心中湧出一陣欣慰，那雙美麗的銀灰色眼眸果真叫他心猿意馬，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不打緊不打緊，姑娘收著吧。”繼續將荷包遞給悸。

“你…”她看著齊邵言的動作。

......“這是我今天在山上采到的鮮花，可好看了，送你們一些吧！”女孩開心地捧起花籃，“祖母說了，摘到最漂亮的花可以分一些給今天最喜歡的人！”

“你要分給我們嗎？”男人含笑問道。

“嗯！我剛下山就遇到了你們，哈哈哈，叔叔和姐姐好漂亮啊，我很想把花送給你們！”

男人想要收下這份禮物，“悸，”他回頭，身後的少女明白他的意思便要上前接過花籃，卻突然看到他抬手做出阻攔的動作，“嗬，這次就算了。”

隻見他單膝跪地，又俯身隻比那孩子高出一點，溫和地教女孩如何把花籃遞給他。

......

在幾人的驚訝中，悸單膝跪於地麵，一隻手掌心朝上指地，“請放在這裏。”

“這…”齊邵言也立刻蹲下身子，“姑娘不必如此。”

悸卻是搖了搖頭，依舊維持著姿勢，“請放在這裏。”

隨著三人逐漸遠去，齊邵言沒了往日出門閑逛的興趣，他坐在書案前興味索然，少女的身影和那淡然的瞳孔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扇柄沒什麼節奏地敲打著桌麵，剛得來的貼金樓閣玉女圖扇麵就這麼被蓋了模樣。

他猛地起身，對啊，同樣都是遠行他們能去自己也能去，況且衛辰玨和蔣公子身上都帶著罪名，一旦被查到難保姑娘不被牽連，若有自己在說不定還能有個照應。

這般想著，他立刻出了屋門準備去找齊正鶇商量此事。他甚至想到了父親肯定不會同意，那也無妨，主要是為了知會他一聲，過去老頭總是阻礙他，好不容易遇到了最心儀的女子，說什麼也要雙宿雙飛。

可當他走到齊正鶇的書房前，卻聽見裏屋傳出女人的聲音。

“不愧是齊大人，遠離榮華依舊深思遠慮，您做了正確的選擇。至於您試圖勸他自安其身的小手段，嗬嗬，本官就當作沒看到好了。”

齊邵言有些驚訝，頓時放輕了腳步探頭向屋內看去。隻見一個一身勁裝上帶著點點紅色暗繡的嫋娜女人靠站在桌邊，而他的父親，齊縣令則是一臉凝重的麵對窗格。

見齊正鶇不說話，女人也沒有絲毫不快，而是繼續說道：“此番您立了功，想必再過不久就能回到熟悉的京城了。”

“楊縣的那些移民呢？朝廷可有安頓之法？”齊正鶇正言道。

“嗬，放心。衛辰玨到底是有點聰慧在身的，他猜的不錯，官府下一步就要為礦場招工了。”

聽到理想中的答複，齊縣令才微微緩和了神色，然又露出自責和不忍，“是我的錯，來日九泉下再無言麵對衛兄。”說著，他突然嚴厲的看向女人，“你答應過，絕不會傷害辰玨。”

女人笑了笑，“我隻要找到東西，衛氏的性命我沒興趣，不然怎需您幫忙準備路引。”

路引？齊邵言一驚，那些路引難不成有問題？

他再沒了等待的耐心，拔腿便離開書房。老鼠躥踱的動靜令姚江側目掃視，她微微抬起唇角，對未來的短兵相接仿佛在心中已有了畫麵。

齊邵言牽了匹馬就朝著衛辰玨一行的方向奔去。他心想，正好，他要告誡衛辰玨小心路引的問題，順便就和他們一起上路，沒有楊縣肯定還能找到另一個地方置辦。

不知走了多久，夕陽穿過了雲層把奪目的豔紅帶向大地，天邊的落日逐漸帶走了光的生氣，那鋒芒的利刃讓血液同天光融為一體，在空蕩的郊外為死亡之神獻上又一個亡魂。

餘暉下響起烏鴉的哀鳴，讓少女定身駐足。

“淩霽大人。”她突然出聲，兩位年輕的公子不得不勒馬而停。

衛辰玨皺著眉看向她。

而她則是注目於楊縣的方向。

“我應該，回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