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錦蔓在邊上瞧著，心底暗笑。

堂堂一朝太後居然蠢笨至此，大昭的朝政大權落她手上多年尚未覆朝，也算是得列祖列宗盡心庇佑了。

如今蕭清晏已成年，太後卻不肯交出大權，甚至借選秀之名為郭家謀私利，還將主意打到國師府頭上。

這些年外戚專政本就引得朝中部分官員不滿，如今太後卻將私心赤晃晃地擺到明麵上來。

這分明是不將他們文官放眼裏了！

往嚴重的說，就是藐視皇權祖製。

文官大多迂腐刻板，恨不得將三綱五常刻腦門上宣揚。

這次太後算是踢到鐵板。

“臣等懇請皇上做主！”眾文官的呼聲響徹整個太和殿。

太後橫掃眾人一眼，似是意識到什麼，狠厲的目光直射蘇錦蔓。

蘇錦蔓毫不避諱地回視她，水靈清澈的眼眸滿是無辜茫然。

太後根本抓不到一絲錯處，心頭更是怒火中燒。

這群迂腐臣子竟敢當麵撕她的臉皮，好得很！

蕭清晏就像是被硬架到火上烤，他沉臉看向太後，“太後可還有話要說？”

太後厲聲辯解：“哀家侄兒身為國公府世子，日後也是要承爵襲位的，婚配朱家嫡女，乃是門當戶對，哀家貴為一國太後，難不成指個婚還要看人臉色？”

國公府擅作表麵功夫，其世子明麵上一表人才，慣會左右逢迎，實則私底下卻是一個不學無術，隻懂縱情聲色的混賬玩意。

國師府雖行卦卜之術，但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出身，門生眾多，更為皇帝所驅使，恩澤天下之民眾。

兩家結親，等於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

郭家得以壯大勢力，日後若是忠臣還好，倘若在皇帝耳邊進的讒言。

可不就應了朱子那句“亡國之兆”嗎？

此時，朱子剛清醒過來，又聽到太後的辯言，差點又將自己氣暈過去。

他由眾文官攙扶起身，哭嚎以頭搶地。

“陛下，承蒙先皇厚待，他在世時曾許諾微臣，國師府兒女皆可自行婚配，不受束縛。”

“太後此舉莫不是罔顧先皇之令，陷先皇不義。”

“事關大昭體統，還望陛下斟酌。”

此言一出，不止太後，蕭清晏驚愕。

先皇什麼時候給國師府的特令，他們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太後攥緊手指，瞪向朱子的目光犀利如刀，“國師爺，你莫要為了抗婚拿先皇說事，空口無憑，你讓滿朝文武如何相信？”

朱子早有準備，從袖子下掏出一卷黃綢，當眾攤開。

赫然是聖旨！

“聖旨為證，請陛下明鑒！”朱子雙手將聖旨舉過頭頂。

不等內侍上前拿取，太後率先一步奪過。

聖旨上的內容與朱子所言如出一轍，上麵還有加蓋的玉璽。

一股涼意往腦門上躥，太後身軀輕顫，原來先皇早就防著郭家！

蕭清晏對太後越俎代庖的行為十分不滿，他沉聲吩咐內侍，“去把聖旨取來。”

“是。”內侍急忙走下台階，朝太後行禮，“太後娘娘，請將聖旨交給奴才。”

眾目睽睽之下，太後也不好占著聖旨不撒手，她隨手塞到內侍手中，胸腔幾乎要氣炸。

蕭清晏拿過聖旨，仔細看了好幾遍，確定朱子所言非虛。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朱子哭聲震耳。

“太後若強行指婚，這是要陛下不忠不孝啊。”

“微臣不願做那等不忠不義之人，隻能以死謝罪，護全陛下體麵。”

聲落，朱子蹭地起身，扭頭朝柱子飛奔而去。

“快，快攔下國師爺！”蕭清晏失聲。

國師爺接連侍奉兩君，忠心耿耿，卻因一樁婚事自戕於大殿之上。

消息傳出去，他這個做皇帝的無顏麵對天下百姓。

然而太後是他的生母，是他穩固皇權最大的助力。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必須給滿朝文武一個交待，但又不能太過分。

眾人紛紛伸手去攔朱子。

朱子劇烈掙紮：“陛下，微臣活著有愧先皇啊！”

有愧先皇說的不就是他嗎？

蕭清晏壓著火氣，表麵不動聲色地出聲安撫，“國師爺言重了，太後不知曉先皇旨意，故而為朱家嫡女指了婚，朕做主，一切如舊，先皇旨意為重。”

朱子立馬止聲，用袖子胡亂抹了兩把臉，跪於堂前，“陛下，微臣心事已了，但仍有一事要陛下定奪。”

太後的直覺告訴她，不能讓這個老頭子得逞，“國師爺，做人要知足。”

朱子瞥了她一眼，心中憤恨，震聲回蕩。

“啟稟陛下，自古女子不能幹政，先皇念在陛下年幼，恐不能掌管天下，遂破例讓太後輔佐陛下直至及冠，如今陛下已成年，告祖宣宗正式繼承大統。”

太後心中的不祥預感瞬間到達頂峰。

“太後是時候放權，讓陛下一展風華。”朱子帶頭出言，追隨者跟著跪了一地，“臣等願輔佐陛下，壯大我大昭江山！”

頃刻間，大殿內落針可聞。

郭家風頭正盛，自來君心難測，他們不如朱子大膽進言，有先皇庇佑。

若惹蕭清晏不喜，丟了官位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女子把持朝政，於禮不合，再者郭家之勢該削。

百官齊齊看向攝政王，蕭研祁。

蕭研祁將眾人反應盡數收納眼中，他適時開口：“陛下，太後主管選秀一事借勢謀私已經鬧得人盡皆知，民間流言四起，不利天下安定，朱子諫言並無不妥。”

朱子和蕭研祁此舉正中蕭清晏下懷。

他早就想獨攬大權，奈何找不到合適的借口。

“陛下......”逼她放權，郭家多年來的籌謀要功虧一簣，太後舍不得 。

“臣附議！”

除郭家勢力之外，其餘官員皆一致讚同。

蕭清晏俯視眾人，內心壓抑許久的野心騰飛而起。

他不顧太後意見，大手一揮，直接下令：“如此，便依眾臣所言，即日起，太後不必親政，隻需安心頤養天年，讓朕以盡孝道。”

太後氣急攻心，兩眼一黑徑直昏倒。

“太後娘娘！”貼身宮婢一聲驚呼，大殿一陣兵荒馬亂。

蘇錦蔓看了一樁好戲，得償所願，心情大好，她不介意繼續扮演賢良淑德的皇後。

她調整心緒，幾個邁步衝到太後身邊，關切之色溢於言表。

“來人，快傳太醫！”

蕭研祁全程立在原地，仿佛事不關己，他直勾勾地盯著蘇錦蔓，唇角勾起一抹玩味。

蘇錦蔓還會給他帶來多少驚喜呢？

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心道：“蘇錦蔓，千萬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