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說這話是給周氏聽的，勾著弧兒的眼尾卻斜睨向幾尺處掃去。

趙春燕對上那雙陰沉的杏仁眸，心頭一驚，當即徹悟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暗喻，霎時毛骨悚然，求饒似的喊著：“不幹我的事，不幹我的事啊！”

若是再拿和李家小兒的婚事把宋巧往死路上逼，怕她們二人是要從宋宅豎著進，橫著出啊！

宋巧拿著木塊，動作優雅的擦拭血漬，用她幹枯的指節一寸一毫緩而輕的仔細摩挲，就樣子就像是殺人後冷靜切割肢體，分屍滅跡。

武器不做趁手，假如她手裏握著的是把匕首或刺刀，就能分毫不差連筋帶肉的挑下臉骨上一寸皮，讓這周氏日後再沒法抬頭做人。

這就是招惹她的下場！

動靜鬧得太大，庫房裏手忙腳亂的幫工聽了趕忙出來湊熱鬧，在院子圍牆的犄角旮旯站成一排。有的被這陣仗驚的瞠目結舌，有的對宋巧臉上的胎斑鄙夷厭嫌，說三道四。

“哎，難得有一戶能看在宋家祖輩上光榮的麵子娶宋老大家的閨女進門，李家養了幾頭牛羊，雖不算多，可日子也是相當富裕了！怎得倒像委屈了她似的不知足？”

“可不......周氏雖說早早離了村，好些年沒回來一次，這一回村就惦念自個兒侄女，宋丫頭當真不識好歹！枉費周氏一番苦心。”

“要我說啊，方才她尋死覓活的撞井，就不該攔著，要她去死罷了！活著也是拿那張臉寒顫人！還不如早些投胎，下輩子啊，做蟲做狗做家禽，也比當個醜八怪死皮賴臉的活著強！”

“蠻子配烈女，嘿！真有看頭。”

“......”

周霞被嚇破膽，哪還有方才的囂張氣焰？

聽到旁人都替她說理鳴不平，就著氣氛一屁股坐在瓦磚上鬼哭狼嚎，撒潑捶地：“鄉親們給我評評理！我看這丫頭喪了雙親一人孤苦伶仃，鎮子裏做的生意都耽擱下了，好心回來找人給她謀份親事，本就不求她回報多少，卻沒想到這丫頭發了瘋似的把自個兒臉都劃破了相！”

“天理何在啊！老娘要去見裏正！——”

“不必你來見我！”

話音未落，倏然被一聲響亮的嗬斥截胡，披著鬥篷的耄耋老人拄拐邁過宋家大宅門檻，步履鏗鏘有力。

一段路十幾米，待書裏正站好後密密匝匝的爭論聲才堪堪中止。

“裏正啊！”周霞看清來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裏正大人您評評理！這丫頭反了天了！敢出手傷人，我這張老臉都見了血破了相了！”

宋宅的院內是一片狼藉。

瓦磚鋪的地上又是水又是血，一灘灘散開了花，書裏正左右腳一上一下交替，虛浮片刻才找了處能落腳的幹燥的地兒。

書裏正先看了眼旮旯湊熱鬧的一排腦袋，又看向心虛發怵的趙春燕，再把眼搭在哭天喊地的婦人臉上，不由得心頭一驚。

周氏眉角到鼻梁的血痕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豁開的，皮開肉爛，再深點都快能見到骨頭，這是下了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