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春曉甚至沒有和別人道別的時間,唯有夏蟬聽說此事匆匆跑回房間,見春曉收拾包裹行囊,她張嘴問道:“你真要去魏府?”
春曉並未回身,低聲道:“夫人讓我去。”心中頗多無奈,嘴上卻隻有三分,盡管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她也不敢大聲辱罵趙氏,謹慎行事已經深入骨髓。
“可…...”夏蟬本想說不能不去嗎,隨即反應過來,她們這些簽了賣身契的人,哪裏能說不字。
春曉將包裹收好,反倒寬慰起夏蟬:“魏家與夫人有些親戚關係,以後說不定有再見的機會。”
“魏家乃是汴京貴府,冀國公府宅院森嚴,哪裏會讓你一個丫鬟隨意出門!”夏蟬下意識反駁,直到看見春曉神色萎靡才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她知道春曉不愛衣裳首飾,日常最愛出門溜達,很是喜歡市井生活。若進到冀國公府,其他人或許會開心富貴窩,可春曉哪會開心。
春曉見夏蟬捂著嘴,眼中滿是後悔,她心中閃過一絲暖流,她並沒有原來春曉的記憶,和夏蟬相處三年,雖然也有過爭吵,但並沒有什麼大事,生活簡單舒適。隻可惜,這樣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有些衣服不太適合我,我一時不知怎麼處理,煩你看看,或丟掉或送人,都隨你。”趙氏送給她的華貴服裝並不合適,春曉也不願意帶走礙事,包袱內隻有幾件單色衣裙,說完又從香囊中拿出一副耳環遞給夏蟬:“你我姐妹一場,今日別後不知何時再見,這對耳環送你。”
夏蟬呆呆接過耳環:“你,你把我當姐妹看嗎?”
春曉抿嘴一笑,似鮮花拂麵般柔軟:“我們日日相伴在一處,比一般姐妹還親密些。”她正想再說些什麼,門口有人敲門催促,春曉隻得匆匆道別:“夏蟬,我先走了。”
等到夏蟬回過神,正好看見春曉走出院門,消失在遠處。
春曉從角門出去時,看見前幾日碰到的魏修隨從等著,她腳步頓了一下才繼續向前。
向東回身時便看到上著淡藍色窄袖短衫,下著青色百迭裙的春曉,簡單用巾帕包裹頭發,顯得利落能幹。
“春曉姑娘。”向東頷首行禮:“我是公子身邊的隨從,向東。”
春曉連忙回禮:“向大哥。”
向東牽馬的右手一抖:“春曉姑娘客氣了,喊我向東便是。”這位是公子親自開口要來的人,向東也不敢小看。
坐上馬車,春曉看著漸漸遠去府邸,心中悵惘。從來到此地的第一天她便想從這裏出來,如今的確是走出來了,卻走入另一高府。
冀國公府富貴無雙,豪奴成群,那裏又會是怎樣的生活?她還能攢夠銀錢,自贖而出嗎?
春曉止不住回想縣衙眾人。
王英安貪色卻害怕趙氏不敢肆意妄為,她雖貌美但也安全;趙氏小氣卻為人善良,不苛待下人;夏蟬貪功卻又熱心腸......而這一切,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春曉緊緊抱著自己的包裹,想到那日在倚翠樓遇見的魏修。
她明白這樣的人物絕不像王英安和趙氏那般好相處。
未來又是何種模樣?春曉暗自詢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仿若江上浮萍,任由風吹雨打,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