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再次交代張奎好好守城,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彙報。
張奎連聲應承,卑躬屈膝的送走李槐。
孟中臨走時衝張奎使了個眼色,張奎會意,當晚又給李槐送了兩名女子。
關外百姓吃飽飯便睡了,哪怕寒風凜冽,依舊睡得深沉。
一日,餘虎等人便又精神抖擻的進山伐樹,比之前更加賣力。
鳳儀羽也沒閑著,同趙景昱、沈懷澈、王清桉、吳才、羅丁去亂葬崗,製作雲梯、攻城錘。
晚娘同柳氏幫忙照顧舒娘、希希,幫著吳才發放剩下的饅頭、粥水。
饅頭就這麼點,大家知道吃了就沒了,便將半塊再瓣成兩半,做兩頓吃,好歹多挨一頓。
希希爹咬著饅頭,晃到舒娘麵前抱怨,“呸,就這麼點東西,還不夠塞牙縫的。糊弄誰?”
他瞧著舒娘懷裏吃奶的希希,氣就不打一處來,“偏生多個討債鬼,害老子少喝一碗粥。”
舒娘回懟,“別沒皮沒臉。誰吃你那份了?我奶孩子要喝水,是姑娘把她那份省出來給我,關你屁事。”
“嘿。”希希爹擼起袖子嚷嚷,“你如今傍上個人物,就敢給我甩臉色。我就知道你這娘們沒安好心,拿一群臭乞丐壓我!”
“告訴你,我要是沒得活,先把你們埋了,黃泉地下也得伺候我!”
舒娘斜眼睨他,鼻孔裏冷哼,“你好威風。別人拚死幹活,就你在這兒混吃等死,等著被人伺候,也不嫌害臊。”
“有本事,你自個兒上山尋吃的。你要是能尋到,我|日後保準不對你高語半聲,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
“沒本事,就別在我們眼前晃蕩,礙眼的很。”
“好啊。瞧不起我,老子現在就去山裏吃香喝辣,讓你們眼饞。”
希希爹受激,當即進山去了。
鳳儀羽剛好回來,聽到兩人吵架,心想是他們家事,不好摻和,便沒說什麼,轉道去山中尋餘虎。
“一起使勁。”
“一、二、三!”
“轟”的一聲,一棵粗壯的大樹轟然倒下,砸的地麵都晃了。
眾人齊呼。
“姑娘,你看這棵樹怎麼樣,又粗又壯,實心的,比之前的都結實。”
餘虎向視察的鳳儀羽炫耀。
鳳儀羽拍拍那樹,估量一圈,說:“不錯,夠分量。從這裏砍斷,長度剛好。”
鳳儀羽手在樹腰間橫了一下,餘虎當即揮起板斧砍下去。
那一聲震動驚動了關城上的守衛兵。小兵見林中聚集人群大量伐樹,緊急彙報張奎。
張奎不敢怠慢,告訴了李槐。
孟中奇道:“他們砍樹做什麼?這不瞎費力氣麼。”
李槐細細思量片刻,猜出了鳳儀羽心思,斷定,“他們要攻城!”
孟中更吃驚了,“外頭全數加起來不過兩萬多人,我們可是有四萬守備軍。他們敢攻城,豈非以卵擊石?”
“你不曉得其中厲害。”
鳳家軍從不靠數量,而在於精悍。鳳儀羽受鳳賢忠、鳳正清兩代名將的教導,自有軍事天賦。
她敢收服地痞混混,大肆砍樹,必有收買人心、大舉攻城的謀算。
思及此處,李槐狠道:“必須徹底斬斷她的念想!”
孟中獻計,“他們偷做武器,就有造反|動機。我們可以以此為借口,大舉出軍殲滅他們。”
李槐搖頭,“不。這隻是猜測,不能作為證據。我們先出兵,會給他們反攻的借口。”
“那就引戰,讓他們先跳腳。隻要他們攻城,我們的兵隨時待命出擊。”
孟中自以為自己的計策很完美。
卻聽李槐當頭嗬斥,“打打殺殺,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除了武力,就不能智取?”
孟中忙獻上茶水,嘿嘿道:“下官粗鄙,哪會打仗啊。大人您說,下官洗耳恭聽。”
窗外,風吹的樹葉颯颯作響,脫落枝頭,旋轉落地。
李槐的目光隨著那落葉移動,計上心頭。
他豎起食指,自信道:“不需要大動幹戈,隻要一把火,必燒的他們片甲不留。”
孟中追隨他的目光而去,恍然大悟,直呼高明。
“下官這就去辦。”
“唉——不急,我瞧這風,晚間更甚。夜裏行動,順便除掉馬匪那幫禍患。”
兩人對視一笑,孟中拜謝,“多謝大人為下官解憂。”
天黑了,眾人陸陸續續回來吃口東西,圍在火堆旁取暖。
趙景昱總覺得今日格外清靜,環顧一圈,貼在鳳儀羽耳邊低聲玩笑,“那個人渣呢?不會被你處理了吧?”
鳳儀羽白了他一眼,“舒娘支走了。”
趙景昱滿意的點頭,“走了好,我見他拳頭就癢。”
幾人說笑一陣。
吳才麵色沉重的回來,走到趙景昱身後小聲道:“大侄子,希希爹沒了。”
“什麼意思?”趙景昱沒聽清。
吳才說:“他被馬匪殺了,丟在後頭的山坡上。據說是偷東西被抓,馬匪當場就把他砍了。”
趙景昱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偏頭衝鳳儀羽擺擺頭。
鳳儀羽會意,起身去往旁邊的火堆。舒娘正抱著熟睡的希希,低眉垂眼間盡是柔情。
晚娘給鳳儀羽讓座,鳳儀羽坐下,靜靜看舒娘,猶豫怎麼開口。
舒娘看著希希慈愛的笑,抬頭又衝鳳儀羽笑。
“姑娘,你看她多可愛。特別乖,餓了就吃,吃了就睡,不哭不鬧。她知道我們處境艱難,所以特別聽話。”
鳳儀羽摸摸希希軟嘟嘟的臉,也笑道:“她是個好孩子。”
舒娘苦澀,“可惜沒攤上個好爹。”
舒娘微微欠身,把孩子交給晚娘,旋即跪下,“姑娘,我坦白。”
“是我故意唆使她爹進山,利用他的無知貪婪,好借馬匪的手除掉他。”
她眼中含淚,不是悔歉,而是舒心快意。
“我受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我擔心哪天一睜眼,他就把我的孩子抱走弄死,埋了。我恨他,我絕不允許他害希希,哪怕想也不能想。”
即便此時,舒娘說到希希爹,依舊咬牙切齒。
鳳儀羽扶起她,隻說:“不怪你。大家都知道馬匪的地盤闖不得,是他太貪心自大,害了自己。”
白日她聽對話時,便猜出舒娘的心思,隻是沒有拆穿罷了。因為她見過舒娘身上的淤青,知道她過得苦。
舒娘未想鳳儀羽不嫌棄她,反替她開脫,感激涕零,連聲磕頭,“姑娘仁心,舒娘此生願長奉您左右,以報您護佑之恩。”
鳳儀羽正不知怎麼拒絕,林中忽然大喊:“不好了,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