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穆青這麼一問，白歌倒是有些驚訝，不過倒也理解，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兒突然轉了性，肯定會有所懷疑。

竹馬都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或許楚氏和白有為也早就看出了端倪。

見對方一臉認真的詢問，她也真誠的回道：“我是，也不是。”

她的回答讓李穆青一頓，他試圖理解這句話。

“穆青哥哥，那個柔弱的白歌已經被奶奶打死了，現在在這具軀體裏的，隻是一個帶著恨意的靈魂。”白歌苦澀地笑了笑。

她回頭看著呆愣的李穆青，又道：“穆青哥哥，你之前說過讓我變得強大起來，這樣才不會被欺辱，我聽了你的話，開始反抗保護自己，是我的變化太大，讓你不認識我了嗎？”

“不，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有的時候你好像是另外一個人，讓我覺得有些陌生。”李穆青實話實說，擔憂地看著她。

白歌絲毫不慌，笑道：“人都是會變的，我隻有改變才不會受欺淩，這也是你教我的。”

李穆青沉默了，他看了眼白歌此刻她給他的感覺又十分熟悉。

或許，真如她所說，是生活把她逼成這樣。

李穆青拍了拍白歌的肩膀，笑道：“是我想多了，你好好照顧叔叔和嬸嬸，我該回去了。”

“若是有難，就來找我，娘親和我都會幫你們的。”

“好。”

······

傍晚——

原主的爺爺白老頭來敲響房門，叫他們三房一家去吃飯，白歌趕緊幫楚氏和白有為整理好衣服，和白止息一起將人帶到主屋。

主屋內，白老頭和劉氏以及兩位伯娘已經坐好，桌上有六個空位，不過不是留給他們三房的，是給去鎮上學習種植經驗的伯伯堂哥堂姐們的。

鎮上組織的傳授種植經驗的活動時間長久，去的人基本得半個月才能回來，即便位置空著，劉氏也不給他們三房上桌。

楚氏和白有為早已習慣，自覺的去到一旁的角落一破舊桌子前蹲好，連個凳子都沒有，白止息則嫻熟的用身體給白有為做支撐，白歌瞧見眼睛一酸。

“來，吃飯。”白老頭將飯盛好，一一遞給他們，然後再將一碗白菜端到那破舊桌子上，他頭發花白，背部微弓直立不起來，臉部有著明顯的瘀青，他瞧了她一眼，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慈祥的笑意。

白老頭人好心善，自從白有為雙腿斷了之後，便一直照拂他們一家，隨後便引來了其他兩位兒子的不滿。

大兒子和二兒子與他爭吵一番後，把他打了一頓，背部從那時就弓了，再也沒直起來，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過多關照三房一家了。

白歌回眸瞅了一眼，劉氏他們桌上有一碗肉、一碗燉紅薯、一碗炒白菜，而他們桌子前隻有一碗少得可憐的炒白菜。

“來，有為，爹給你夾些菜。”白老頭給白有為夾了三塊肉，白有為接過後都分給楚氏和兩個孩子了。

劉氏瞧見，頓時擺了臉色：“真是個蠢兒！”

白老頭想給白歌夾肉，一邊的王氏便道：“爹，你給那賤丫頭吃什麼，別浪費了。”

白老頭一聽，頓時黑了臉，咧著嘴道：“她是我孫女，吃兩塊肉怎麼了？”

“閉嘴吧你。”劉氏反手就給了白老頭一巴掌，他頓時不敢出聲了。

本來談好將白歌賣出去，結果那丫頭不知道發什麼瘋，反過來威脅她，眼看著要到手的錢財和那些牲口就這麼飛了，氣得她頭昏眼花的。

劉氏挨白歌整治之後，不敢直說白歌，就指著白有為的鼻子罵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十幾年前半路把這個女人撿回來，放著村頭老良家的姑娘不娶，娶這個賤人！”

“你要知道，當初老良家的女兒就心悅你，連聘禮都不要，老良為了她閨女，還願意拿出一頭豬和幾頭牛，還有一吊錢陪嫁過來。”

“你倒好，要的這個女人不僅是個逃難來的，如今又是個病秧子，生的女兒也不聽話。”

“你讓老娘白白損失了好多東西啊。”

劉氏氣得拍桌，白老頭坐在一旁夾菜，不敢吱聲，因為偷偷拿了些錢給老三家，他挨了劉氏一頓打，現在鼻子那塊還疼著呢。

白有為和楚氏也不說話，兩人情緒依舊穩定，習慣了這種數落辱罵。

這時，王氏也跟著道：“三弟啊，你糊塗啊，今個有人願意買這丫頭，你卻攔著，你要是將她買了，你就能得到一筆錢財和很多東西。”

“你之前因為娶了三弟妹，錯過不少好東西，現在怎麼依舊這般糊塗呢！”

王氏一開腔，一旁的柳氏也道：“三弟妹也是，自己生了病沒錢治病，有個機會把女兒賣掉換錢，有了錢後還能把病治一治，真是不懂把握住機會。”

見兩個兒媳婦開口說這件事，劉氏心裏舒坦了一些，她不敢直說，就讓兩個媳婦替她去說。

白有為皺著眉頭道：“大嫂，二嫂，歌兒是我的女兒，我不能做出這種違背人道把女兒賣掉的事，而且村長定的村規也是不能賣女兒。”

他這麼一說，王氏眼皮一翻，盡是白眼：“村裏背著村長賣女兒的多的是，就全當物品那樣賣出去，有什麼好留戀的。”

“就是，白歌那丫頭長得好，能換不少錢呢。”柳氏立即出聲，幫腔道：“你們要不考慮考慮，再把這丫頭賣了？”

楚氏忍無可忍：“歌兒不是物品，她是我們的女兒、家人，我們即便再窮，都不會打這個主意的，你們死心吧。”

“閉嘴吧你，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賤人說話了。”劉氏撿起地上的一個玉米棒子，朝楚氏一扔。

白有為將楚氏護住：“娘，你怎麼能這麼對碗兒。”

劉氏眼一瞥：“蠢老三，不僅瞎了眼看上這賤人，腦子也越來越蠢了。”

白有為不說話，任由劉氏辱罵，白歌在一旁聽著，因為憤怒眼都紅了，這些死八婆當著她的麵討論將她賣掉的事，聽得她肺要炸了，要不是白止息一直拉著她，她真想衝上去將她們摁在桌子上摩擦暴打。

劉氏一直在旁邊喋喋不休地怒罵，三房一家不還嘴，默默地扒拉著飯，因為他們知道，此刻若是還嘴，劉氏一旦發怒就會將他們驅趕出去，到時候又得餓肚子。

白歌瞧了眼劉氏他們桌上的肉有些饞，白老頭瞧見後，心疼自己的孫女，就給她夾了塊肉：“來，爺爺的這塊肉給你。”

王氏瞧了眼冷哼道：“爹，您給那賤丫頭肉幹嘛，她一個賤骨子，一不配合家裏安排，二又沒為家裏做什麼貢獻，給她吃不就浪費了。”

“哎。”白老頭見兩個兒媳婦和劉氏一派的，搖頭歎息。

柳氏瞥了白歌一眼：“這丫頭不聽長輩的話，便是不孝，給碗吃的不錯了，還想吃肉門都沒有！”

“照大伯娘、二伯娘這樣說的話，那大堂姐從沒幫家裏幹過活，就一吃白食的，她是不是連吃飯的資格都沒有？”白歌忍無可忍，將白止息扒拉她的手拍開：“我明明幹活了，憑什麼吃塊肉都不行？”

王氏嘴一撇：“我家沫兒人美乖巧聽話，追求者眾多，日後若是嫁給個有錢人，到時我們一家都跟著沾光。”

“倒是你不知是三弟妹和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還想跟沫兒比？”

“說誰野種呢，死八婆。”白歌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和思維根本受不了這個氣，瞪著王氏。

王氏一怒：“敢罵我？死丫頭，你可知道不尊重長輩就是不孝，我們大朝國最注重長幼尊卑禮節，你要不尊不乖不聽話，視為大不孝！”

“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你就野翻天了。”王氏撩起袖子，將白歌抓住。

劉氏見大兒媳要動手，趕緊附和道:“好好教訓這個不聽話的丫頭！”

“大嫂，歌兒不懂事，是我們當爹娘的過錯，你要怪就怪我們，千萬別和歌兒慪氣。”楚氏見白歌被王氏抓住，起身上前維護。

王氏回頭一看：“二弟妹，將那賤人抓住，別讓她妨礙我。”

“好。”柳氏起身攔住楚氏。

緊接著，王氏狠狠地掐了白歌。

“你敢掐我？”白歌怒了，和王氏暗中較勁，互相掐人。

白有為和楚氏見狀心疼不已，楚氏對著柳氏道：“二嫂嫂，你讓我過去，有什麼事衝我來，別為難我的孩子。”

劉氏眼色一凜：“你的孩子教不好，就讓你嫂子替你教，還有你這個不懂事的娘，就讓我來教訓教訓你！”

劉氏拿起一旁的木棍就往楚氏身上招呼，白有為趕緊讓白止息去攔住，場麵一時混亂不已，白歌見到楚氏被打，怒意上頭她抓住桌角猛地一掀。

碗掉落在地碎了一片，菜和肉也滾到地上沾滿了泥土，白歌怒嗬道：“都別吃了！”

她怒紅了眼，指著劉氏的鼻子道：“死老太婆，你這奶奶當得讓人心寒，真是個攪事婆，這日子我是過不下去了！既然這麼嫌棄我們三房，不如就分家！”

此話一出，白有為和楚氏一愣，臉色也嚇得煞白。

劉氏沉著個臉，一巴掌拍在桌上，斜眼看著她：“死丫頭，活膩了是吧！我和你爺爺可還活著，你分什麼家！”

“長輩健在鬧事分家，這是大不孝之一！”

“你自個瞧瞧，看看你爹娘敢和我說分家的事嗎？”

白歌受不了這劉氏和兩位伯娘的壓迫，一時間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她看了眼楚氏和白有為，兩人此刻一句話都不敢說。

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他們這個時代很注重孝，不能輕易分家，不孝順的話嚴重時會做牢，因此父母長輩的權威很大。

若非長輩親自提議分家，即便再苦再難，晚輩都得受著。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受辱時楚氏和白有為都不敢奮起反抗。

“小丫頭片子和我叫板，想分家門都沒有！”劉氏氣憤的給了白歌一巴掌，即使這般她還不解氣：“接下來十天，你們都別想來主屋吃飯了！”

白止息在一旁嚇壞了，哭道：“奶奶，十天沒飯吃，我們會餓死的。”

劉氏氣得嘴歪：“想吃飯可以，你們什麼時候同意將那丫頭賣掉，就什麼時候來吃飯！”

白歌氣得渾身發顫，這老太婆居然想用食物的來威脅他們，這是想把他們逼上絕境啊！

劉氏聯合兩位伯娘，將他們三房趕了出來，罵罵咧咧的將大門一關。

白止息眼角還掛著淚：“爹娘，奶奶之前一點糧食都沒分給我們，我們接下來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