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張魯揖禮而立:“為表公正,你我雙方各出三題,放於木匣中,以抓鬮的形式,確定詩題如何?”
周國使者孫昆點了點頭,這個辦法極其公正,他自然無意見。
華天都冷眸望著大魏朝堂諸臣,眼眸中滿是不屑:“不知何人敢應戰?”
華天都,字空都。
如此囂張氣焰,再次令在場眾臣不滿:“張丞相,我戶部請求出戰!”
“張丞相,我吏部請求出戰!”
“張丞相,禮部請求出戰!”
“張老頭,我兵部請求出戰!”
......
張魯望著群情激憤的眾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
大魏雖文壇不興,但士氣可用!
張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略加思索,目光在人群中掃視,片刻後,便落在一名俊傑身上。
“鐘逵,你乃我朝新科狀元,這局就由你來。”
唰的一聲。
眾人全都將目光投注在鐘逵身上。
隻見鐘逵出列:“承蒙陛下和丞相厚愛,鐘逵定不辱使命!”
魏皇高坐龍椅,聲音威嚴:“今日本要殿試,奈何周朝使者來訪,因此而耽擱。”
“如今,你若參加,正好展示你的才能,這樣,若你能勝之,朕就封你為六品官員。”
聞言,鐘逵霎時大喜,連忙跪下拱手謝恩:“多謝皇上!”
大魏等級森嚴,哪怕他是新科狀元,按照慣例也必須從底層慢慢卓升。
如今一來就有機會成為正六品官員,已經是天大的機遇!
華天都冷眼看著這一切,頓時嗤笑道:“別高興的那麼早,你也要贏了我才有機會成為這六品官員,不然就是個笑話。”
“多說無益,還請出題吧!”
左丞相張魯麵帶不悅道。
隨即朝身後做了個手勢,兩名侍衛立刻抬來一個朱紅色的箱子。
箱子表麵係著黃布,上麵印著一個燙金大字:“詩!”
張魯掃視眾人:“箱中有十道卷軸,你我各寫五道,雙方輪流抽一次。”
“抽中的便是詩題!”
“誰的詩能守到最後,誰就是贏家!”
聽完,大周使者孫昆也點頭認可:“好。”
說著便有人奉上筆墨紙硯。
孫昆從箱子中取出五道卷軸,分別將心中擬好的詩題寫在上麵。
同一時刻。
左丞相張魯也寫好了詩題。
兩人將卷軸放入箱中,隨後將其搖均勻。
“這第一題誰先抽?”
使者孫昆詢問。
張魯做了個請的動作:“來者是客,諸位遠道而來,就請你們先抽吧。”
“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孫昆對著華天都施了個眼色:“空都,你來。”
華天都點了點頭,擼起袖子將右臂伸入,隨後取出一個白色卷軸。
展開後。
隻見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柳”字。
華天都臉上霎時露出喜色。
柳樹在詩詞中,算是比較容易的題目了,發揮空間非常廣泛,以他的才華,定能作出一手上佳之作。
隨即華天都扭頭看向新科狀元鐘逵,嘴角噙著一抹得意:“該你了。”
鐘逵也上前從箱中取出一道卷軸,展開後,卻見上麵寫著一個“民”字。
他眉頭微皺,這個題目,發揮空間有些微妙,畢竟,在這個時代,百姓的利益大多和皇權官權相左, 而台上正坐著魏皇,台下列著百官。
若是抨擊朝堂,批判黑暗,難免得罪皇帝與百官
可倘若他隻賦讚美之詞,那這首詩意境必定流於庸俗。
一時間,他心中不免多了些擔憂。
此時,已有人在旁邊點上了一炷香。
張魯笑著言道:“以一炷香為限,過時不候。”
話音剛落,華天都便輕搖紙扇,神色瀟灑道:“對付如此小兒,何須一炷香?”
鐘逵聞言頓時劍眉倒豎,胸中大怒:“你安敢辱我?”
他雖年輕,卻不能容忍對方稱他為小兒,更何況,對方如此囂張,分明是蔑視於他。
刹那間,他心境已破。
剛才醞釀的模糊靈感,也隨之消散。
這時,華天都已然開口。
“《狂柳》”
“暫憑尊酒送無聊,莫損愁眉與細腰。”
“人世死前唯有別,春風爭擬惜長條?”
(此詩原為李商隱《離亭賦得折楊柳》,此處借用。)
此詩一出,百官霎時大驚,就連龍椅上的魏皇都不由得動容。
隨即,不少官員更是響起喝彩之聲。
哪怕彼此是對手,也不能阻止他們對這首詩的欣賞之意。
就連左丞相張魯,也不由得道了一聲好。
“好詩!”
“好一個人世死前唯有別,春風爭擬惜長條!”
人群中,王貴妃眼眸閃爍,對華天都的才華,也不由得欽佩起來。
這是首以柳為題的詩。
但全詩,卻找不出一個柳字。
但卻處處在寫柳,而意境卻又超過了柳樹本身,甚至達到了哲學之境,引人深思。
“想不到大周竟有如此人才,這下那鐘逵有的愁了。”王貴妃低聲喃喃道。
眾人目光回到鐘逵身上。
隻見他還在皺眉思索,隨著眾人對華天都的稱讚傳入耳中,他心中壓力更甚,額頭已沁出豆大的汗珠,袖中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
鐘逵心中閃過幾句詩,卻又被他自己否定。
片刻後。
不耐煩的華天都冷聲詢問道:“你到底想好了沒?”
眼看一炷香時間就要過去,張魯歎了口氣,對著鐘逵揮了揮手:“下去吧。”
聽到這話,鐘逵臉色頓時煞白,他知道自己輸了!
一瞬間,他便垂頭喪腦的走了下去。
魏皇也臉色陰沉:“貶去邊陲小縣,從縣令幹起吧。”
“是。”張魯拱手。
剛走到門口的鐘逵,霎時雙腿一軟,栽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
不出意外,終身都不可能再升遷。
然而這時,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蘇洵偷偷溜出宮門。
找到了剛走出大殿門,失魂落魄的鐘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