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大哥似乎把汽車的油門一腳踩到了死。

引擎的咆哮聲如同野獸 般瘋狂怒吼，客車的速度幾乎是眨眼就被拉到了極限。

在逼仄的鄉間小路上飛速奔馳。

我心驚膽顫，下意識地向陳大哥驚呼道。

“陳大哥，慢點！”

“嗬嗬！”

陳大哥沒有回頭。

他嗬嗬笑了笑，緩緩開口，“阿生，別怕！”

“我早說過別怕！”

“我們很快就到了！”

“來不了，再不加快速度，就來不及了！”

轟！轟！轟！

客車的引擎又連續傳出了數聲轟鳴。

陳大哥還要加速！

好在，客車的性能限製了陳大哥的近一步瘋狂。

事到如今，我哪還能確定不了陳大哥有問題？

至少，我眼前的陳大哥一定有問題！

我沒再說話了，一邊深呼吸著，調整著心急，壓製著惶恐。

一邊努力地從地上爬起，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並死死地抓著前座的靠背。

這班車比較老，坐椅上沒有安全帶。

如果真出了事，前排的靠背是我唯一的倚靠。

同時又轉頭朝著兩側看去。

道路兩側的荒地樹木，飛速流逝。

我哪怕是想要跳車，也無法 辦到。

漸漸的，我的心情也由惶恐變做了凝重了。

我告訴自己，要找出活路，一定要找出活路！

我踏上的，是尋找活下去機會的旅程，怎麼能允許自己剛踏上旅途，就魂歸九幽了？

“司機師傅！”

突然，那老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下意識轉頭向她看去，隻見他已經安撫好了身旁的中年人，正直勾勾地盯著駕駛坐上的陳大哥。

“我兒子他小時候受過刺激，腦袋不正常！”

“總覺昨這世上有鬼，還想害我們！”

“對不住啊，我兒子不是故意說你的！”

老人向陳大哥道著歉。

可他望著陳大哥的眼眸，卻滿是惶恐。

甚至，他朝陳大哥道完歉後，又看了我一眼，眼眸之中，同樣充滿了驚惶。

不過他隻是看了我一眼而已，便又向陳大哥說道，“司機師傅，前麵一點兒你放我們下去吧！”

“我們快到地方了！”

可能是由於極度的惶恐，他的聲音中已然有了哀求之意。

然而，他的惶恐與哀求，卻隻得到了陳大哥嗬嗬地笑聲。

“別急！”

“等我把阿生送到了地方，再送你們回來！”

“我現在沒時間停車了！”

話剛落，車子突然來了個極速轉彎。

巨大的慣性差點把我甩出去。

好在我已經提前死死地抓住了前排的靠背！

好歹，沒出什麼事。

然而當我穩住身子，再朝外看去時，心裏不由得一沉。

陳大哥開著車，進了一條小路。

這不是以前去鎮上的那條路！

這條小路沒有鋪裝，是條爛路。

可哪怕如此，陳大哥也沒有將速度放緩一丁點兒。

引擎依然在咆哮，客車的速度也還是飛快。

我的心臟，也咚咚咚地狂跳了起來。

這麼快的速度，隻要出事，我再怎麼努力也隻有死路一條！

不行！

一定要讓陳大哥把車子的速度減下來。

最好是讓他停車。

再這麼開下去，他不知道要把我們帶到哪兒去！

可是，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出生雖然特殊，可說到底卻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陳大哥如果真是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我根本沒法和他鬥。

一時間，我急得抓耳撓腮！

也就是在這時，我的餘光猛地挑到了位於我後排側麵的那雙馬尾紙人。

我的心中，突然靈光一閃。

這幾個詭異的紙人，好像對陳大哥很重要。

或許我可以利用他們，讓陳大哥把車停下來？

可是，一想到之前我把他們看成了人，而且也不止一次聽他們的聲音，我的心裏又開始打起了鼓！

“不行！我不能怕！”

“已經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就算這幾個紙人再怎麼不幹淨，也隻能搏一搏了！”

默默地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最終，我硬著頭皮起了身。

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那雙馬尾小孩身旁。

我注意到，當我路過那父子倆身旁時，老人隻看了我一眼，而後驚恐地埋下了頭。

她身旁的年輕人則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好像要把我撕碎。

但他卻被老人死死攔住了。

這會兒，我哪還顧得上他們？

雖然我身邊的紙人暫時看來還沒什麼異樣，但我還是緊張得要死！

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我才鼓足了勇氣，轉頭朝著紙人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紙人蒼白的臉。

她的臉上，還畫著腮紅。

圓的，拳頭大小。

就當我的目光由她的臉，轉移到她臉上的腮紅時，我猛地一怔。

因為就在我滿眼都是腮紅之時，我的眼一花。

轉瞬，腮紅消失不見了。

替代腮紅的，是一抹顏色更深的血紅和幾筆漆黑勾勒而出的線條！

那是紙人的嘴和鼻子！

紙人，動了！

她轉過了頭，也看向了我？

那一刹那，我被嚇得咕咚咽了口唾沫！

根本不敢抬頭看，我猛地閉上了雙眼，而後抬起了手！

我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陳大哥很在意這幾個紙人，我幹脆就裝作要破壞紙人。

隻要吸引了陳大哥的注意，讓他停了車。

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從車上逃下去。

至於陳大哥到底是什麼，這些紙人又到底是什麼，我才懶得管呢！

他們是鬼是精也好，全都於我無關！

當然了，就算我刻意的不去想他們到底是什麼。

可真當我抬起手，準備朝著跟前的紙人拍去時，我心裏還是微微一涼。

心想我要是動手了，讓他們纏上了我，我又該怎麼辦？

最終，我還是狠吸了一口氣。

然後不管不顧，胳膊發力，張大了巴掌，作勢就要朝身旁的紙人扇去。

吱！！！！

也就在我揮手的瞬間，一道無比刺耳的聲音傳了出來。

巨大的慣性，也讓我猛地往前一竄，狠狠地撞到了前排靠背上。

好幾秒後，慣性才消失。

也是在這一刻，我才猛地回過了神，反應了過來！

車停了！

這位陳大哥果然對紙人很在乎。

他擔心我把紙人破壞掉！

我也來不及高興自己賭對了，連忙睜眼，作勢就要朝著車門撲去。

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可不能錯過！

可就在我剛從座椅上站起來，陳大哥卻嗬嗬一笑。

“阿生，咱們到了！”

我一驚！

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聽到劈裏啪啦的響聲傳出。

鞭炮震天，鑼鼓宣天。

哀樂大起，哭嚎不止！

被這聲音吸引，我下意識轉頭朝車外看去。

隻見車外不遠處，有一群人披麻帶孝。

人群裏，還有三具屍體蓋著白布，放在地上！

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陳大哥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嗬嗬，還好趕上了！”

“阿生啊，咱們這兒的禁忌，沒 入斂進棺就不幹淨，不能讓太多的人看到！”

“所以他們就在這小路等著我呢！”

“你下了車，就沿著小路往前走，隻有一兩百米就能看到鎮子。這一段路我就不送了你啊！”

“你別怕！”

聽到陳大哥的話，我又抬起頭，朝著遠處看去。

果然，就在荒蕪的小路不遠處，能看到鎮子了！

沒事？

我安然到達了目的地！

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然而，我心裏才剛剛湧出這疑惑，我又在心裏猛搖頭。

不對啊！

就算這汽子剛剛跑得飛快，又走了小路，可也不至於這麼快就到鎮子上啊！

從我們村到鎮子，正常速度要一個小時！

可從我上車到現在，連半個小時都還沒到呢！

遠處，不是鎮子！

現在，又是哪裏？

“還不下車？”

“還要跟我們回去？”

“下一站，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就在我心裏驚疑之際，一道幽幽的聲音，從我耳畔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