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這趟車不接別的客人！”

“趕緊走，趕緊走！”

陳大哥也聽到了車門處的吼聲。

他隻轉頭看了一眼，便又將頭伸出車門大吼。

我也朝前看去。

這才看到車前站著一個中老年人。

是個男性。

衣衫襤褸，蓬頭垢麵。

也不知道是因為差點被車撞了，還是因為陳大哥的怒罵，車前的中老年人滿臉惶恐，惴惴不安。

也正是因為這驚恐，車前的老年人一動不動，陳大哥的火氣也越來越大。

最後，他大聲怒罵，拉動門把手就要衝到車下去，目光極為凶狠，嘴裏也罵著惡毒的話。

“媽的！”

“聾了是吧！”

“非得老子下車趕你們走？”

陳大哥的這趟車，我坐了十幾年，從來都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不，更準確來說，他的為人相當和善。

這種車，本來就是看到路邊有客，就停下來拉一把。

以往就算坐滿了，實在沒處下腳了，陳大哥也會好言相勸。

可他現在這模樣，別說是車下的人了，就連我，都被嚇了個夠嗆。

陳大哥現在的這份反常，再加上他脖子上的詭異傷口，我想勸，可實在又不敢勸他。

甚至，我自己都已經偷偷起身，準備悄悄地下車離開。

陳大哥這樣子怎麼看都不對勁。

我後排的那五個紙人，更不對勁。

然而，就在陳大哥推開了門，我也屈腿微微站起時，一道幽幽地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出。

“他們想上車，就讓他們上啊！”

“反正一起拉走不就行了嗎？”

“馬上就要誤了時辰了！”

一瞬間，我汗毛狂豎。

這聲音，分明就是我最開始聽到的那紮著雙馬尾的‘紙人’的聲音！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沒膽子轉頭朝後看去。

反倒是看到原本暴怒的陳大哥怔了一下，也隻是一眨眼的時間，陳大哥的臉上恢複了平和。

他沒有下車，而是朝著車前的老年人擺了擺的手。

“算了，怕了你了！”

“趕緊上來，我們還得趕路呢！”

不對！

陳大哥這反應，無論如何都不對。

他能聽到那些紙人說話，從頭到尾他都能聽到。

可是，正常的活人，哪可能把紙人看成 人？聽到紙人說話？

正常人，又怎麼可能聽到紙人說話，還當成沒聽到？

這一刹那，我哪還顧得上什麼三七二十一，猛地從座位上起身，爬腿就朝著車門竄去。

可是，就在我竄到車門口時，車門打開了！

那一直在車門拍著車門，大吼大叫的中年人，一把衝到了車上。

他的速度很快，力量也驚人的大，一衝到車上，就把我撞到了下去。

他的身高也和我差不多。

在撞到我時，我倆的頭也重重地磕在了一起，讓我倒在地上之後，隻覺得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我穩定了下來。

就見到那衝上來的中輕人，已然衝到了那紮著雙馬尾的紙人跟前，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還敢瞪我？是不是在心裏說我壞話？”

“我要挖了你的眼睛，撕爛你的嘴！”

那年輕人果真伸出了手，朝著紙人的雙眼挖去。

“你幹嘛呢！”

說時遲，這時快，陳大哥兩個箭步，衝到了那中年人身邊，死死地抱住了他，大聲咆哮。

“你特娘的是個瘋子啊？”

“這東西壞了，你賠錢還是賠命啊！”

中年人被陳大哥抱住了，用力地掙紮著，大吼著。

“放開我，我要挖了他的眼睛，撕了他的嘴！”

“這些東西，都該死，都該死！”

那中年人並不算太壯，高高瘦瘦，可力氣卻好像大得驚人。

不一會兒，陳大哥就已經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了。

陳大哥製不住那中年人，隻能轉頭朝我看來，焦急道。

“阿生，趕緊來搭把手！”

“這紙人可是你們村的人要燒的！”

可我哪想幫他？

而且這正好是個可以逃下車的機會。

我假意向陳大哥笑了笑，而後從地上爬起，揪準了機會，朝著車門外快速衝去。

然而，再一次，我被攔住了。

我才剛抬腳而已。

那原本在車前方的老人也來到了車門口，恰好把我擋住。

而且這一會兒，他十分焦急，根本就沒有給我讓路的意思，急切地一把將我擠開，衝到了那中年人跟前，抓住了中年人的雙手，焦急開口。

“娃呀，你別發瘋了！”

“這些不是鬼啊！他們是紙人，都是紙人！”

“就是鬼，他們就是鬼！”

中年人掙開了老人的手，而後咆哮著，抬手朝著車裏的紙人指去。

“他他他他他！”

中年人把所有的紙人都指了一遍。

而後，他居然又轉過了頭，朝著我和陳大哥指了指。

“還有他和他！”

“他們都是鬼！”

我一怔，又看向了陳大哥。

這個中年人說我是鬼，我沒覺得奇怪。

經過了淩晨發生的這點兒事，我都覺得我是鬼了。

可他居然說，陳大哥也是鬼？

陳大哥真是鬼？

“爸，你說過，鬼都想害我們！”

“讓我把他們的眼睛挖了，舌頭拔了，他們就害不成我們了！”

“鬼？我是什麼鬼，你這人是瘋子啊！”

仿佛是因為被人誤認為了是鬼，陳大哥臉上又湧也怒火。

這讓那老人嚇了一跳。

而後，那老人做出了一副讓我極為驚訝地舉動。

他猛然抬手，一記耳光朝著那年輕人扇去。

“啪！”

一聲極為輕脆地響聲傳出。

老人的手扇在了中年人的臉上，終於讓那中年人徹底安靜了下來。

隻是下一秒，中年人掙開了陳大哥的胳膊，一把縮到了就近的座椅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頭也埋在了屈起來的雙腿 之間。

而後，一聲聲帶著驚恐地呢喃傳出。

“別打我，別打我！”

“我怕！”

“是我沒用，我沒保護好弟弟！”

“別打我了，求求你別打我了！”

老人朝著陳大哥和我看了一眼，而後趕緊衝到了中年人身旁，靠著他坐了下來。

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安慰著他。

“小寶乖，不哭，不哭！”

“爸不打你！”

一旁地陳大哥看著這父子倆，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緊接著，他又轉頭向我問道，“阿生，你沒事吧，沒磕到哪兒吧？”

沒等我說話，陳大哥就自顧自地關上了車門，並又向我說道。

“沒事兒就坐好，我得趕緊發車了！”

“再晚就趕不上時辰了！”

這車裏，如今處處都透著古怪。

我哪還想留下來？

於是，我鼓起了勇氣，向陳大哥說道。

“陳大哥，我還是下車吧！”

“這離鎮上也沒多遠了，我走個幾小時也就到了！”

“好歹給你省點.......！”

我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嚇得趕緊閉上了嘴！

因為已然坐到了駕駛坐上的陳大哥，轉頭朝我瞪來。

他的目光十分冰冷，十分惡毒，像條蛇般，極為瘮人！

見我沒再往下說，徹底安靜了下來，陳大哥臉上的冰冷瞬間消失，而後朝我微微一笑。

“阿生，你說什麼呢！”

“我都接到你了，不把你送到目的地，怎麼能讓你下車呢？”

“你可是我的貴客！”

嗬嗬笑了笑，陳大哥一腳油門。

客車呼嘯著起步，速度之快，差點讓我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