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等他的刀到孟曉曉跟前,就被邊上竄過來的人一腳揣了出去。
黑皮大漢被仰麵掀飛,重重砸落在地上。
“哢擦”一聲。
骨頭碎裂的脆響在人群的哀嚎中並不突出,但卻叫那些蜷成一團的強盜徹底熄了心思。
“鄉親們,搜他們的行李!”
張老三振臂呼喝:“他們搶咱們的東西,之前肯定還搶過別人的,我們也讓他們嘗嘗被搶的滋味兒。”
“好!”
“搶他們的!”
鄉親們一股腦衝了過去翻找黑皮大漢這群人的包袱,果然在裏頭瞧見了明顯不屬於同一人的物品。
孟曉曉和厲則淵對視一眼,並未加入村民們的隊伍,卻也沒有阻止他們。
這個世道,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主動作惡,自有報應,誰也幫不了誰。
楊柳村的大家本性還是純樸,隻拿了對方一半的糧食和一些貴重物品,其餘還是扔回給了黑皮大漢一夥。
孟曉曉瞧瞧愈發黑沉的天色,提醒道:“快要下雨了,我們趕緊收拾好東西往林子裏走。”
經曆了這一路,尤其是剛才那一出,楊柳村的大家對孟曉曉可是十分的信服。
孟曉曉說往東,這會兒絕對沒人會說要往西。
這倒是孟曉曉沒想過的意外效果。
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太陽徹底落山前到達了目的地。
這裏已經脫離了主路,眼前是一片連綿的山脈,山不高,其間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綠葉遮天蔽日,將整座山都籠進了黑暗裏。
“咕——咕——咕——”
有不知名的啼叫從密林間傳出,孟曉翠緊張地一把抓住孟曉曉的胳膊:“姐,你聽到聲音了嗎?”
孟曉曉拍拍她的手:“別怕,是鳥叫。”
“咕咕咕咕。”什麼都不懂的小寶嘟著嘴兒學叫,讓眾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點。
“曉丫頭,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過夜?總不能一直走吧。”
“自然是要的,”孟曉曉摸了一把樹皮,發現上麵的濕氣比方才更重了,“快要下雨了,我們得趕緊找個地方避雨。”
“娘親!”小寶被迎麵送進了孟曉曉懷中,孟曉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孩子舔了一臉口水。
厲則淵後退兩步,猛地一個發力,踩著樹幹“噔噔”幾下就爬到了樹冠處橫斜而出的枝幹上。
過了不足一分鐘,他又利落地跳了下來。
“找到路了麼?”
厲則淵點點頭,率先走到了隊伍最前麵。
“大家跟上。”
孟曉曉朝眾人一揮手,村民們就自覺地綴在了厲則淵後邊。
孟曉蘭撞撞孟曉曉:“二妹,你男人雖然又聾又啞,但身手還蠻不錯。”
“那是自然,總不能一個優點也沒有就看上他吧。”
孟曉蘭被逗得捂著嘴巴笑。
溫冉從後頭追了上來:“曉曉姐,那人還在後邊跟著。”
溫冉說的人正是黑臉大漢一行中的瘦男人,他沒有加入搶包袱的行列,孟曉曉加了料的野菜團子他也沒得吃,所以反而逃過一劫。
孟曉曉回頭看了眼:“由著他吧。”
一行人又走了有一刻鐘,總算在雨點徹底墜落前趕到了厲則淵找到的山洞。
“又是山洞啊?”
孟小翠有了心理陰影,其他村民也差不多,一個個都磨蹭在洞口踮著腳往裏頭看,卻不敢進去。
孟曉曉拿火石打了兩個火把,朝柳氏道:“娘,你給我看著小寶,我跟孩子他爹進去看看。”
“誒,你倆要小心。”
孟曉曉答應了,分了隻火把給厲則淵,兩人一前一後往山洞裏頭走去。
這個山洞從外麵看起來並不大,真走進去了還挺寬敞,山洞不深,就一進房子那麼大,火把照映下一眼就看得著四周的石壁。
在確認了沒有危險之後,孟曉曉就折返出去讓大家都進來。
此時雨已經落下來了,天空黑得仿若要塌下來,積壓的雲層裏滾動著銀龍般的閃電,看起來就知道這將是場威力不小的雨。
孟曉曉看看還縮在洞口的瘦男人,朝他招招手:“進來吧。”
說完就轉身回洞,表現得不冷不熱。
瘦男人朝她的背影拜了一拜,跟進山洞後自覺地蹲在離楊柳村眾人相對較遠的位置。
中午的菜團子此時消化得差不多了,孟曉曉讓大家先吃點從黑皮大漢那裏搶來的饢填填肚子。
饢太硬,幹巴巴的一點水分也沒有,咬進嘴裏都能硌牙,大人還能皺著眉頭嚼幾口,小孩卻是怎樣都吃不下的。
同樣吃不下的還有孟曉曉。
她放下石頭疙瘩一樣的饢,舉個火把開始在山洞各處轉悠。
厲則淵一直注意著她,見她尋摸了好一會兒後忽然興奮地跳了起來,就知道這新奇的姑娘鐵定又找到新奇玩意兒了。
厲則淵的嘴角不自知地浮上了一層微笑。
作為鐵血級戶外運動愛好者以及中醫世家的傳承者,孟曉曉前世經常探洞,像這樣潮濕的山洞崖隙很有可能會生長一種叫做石耳的野生菌。
石耳大多都是成片生長的,從遠處看,就像一片苔蘚長在石頭上,石耳的形狀和木耳類似,是一種很名貴的山珍,可以做佐料,也可以除異味。
果然,在山洞石壁縫隙處孟曉曉就找到了石耳,不多,但做頓晚飯足夠了。
孟曉曉將它們采摘下來,吩咐溫冉去洞口接雨水洗幹淨,又接了幾鍋水進來沉澱了一會兒。
“二姐這又是要做什麼啊?”
孟小翠又是好奇又是嘴饞,蹲在火堆旁就不舍得走了。
“做石耳泡饢。”
這道菜是孟曉曉自己琢磨的,靈感來自後世的羊肉泡饃。
她將燒開的水裏加入石耳,等石耳全都浮起來了,再將饢敲碎放進去煮,再過個兩分鐘,往裏頭撒了幾個粗鹽。
石耳的味道鮮美,泡過石耳湯的饢變得軟爛好入口,每個村民都分到了一碗,連那個蹲在另一道的瘦男人也有。
眾人稀裏呼嚕吃下一頓熱食,都覺得胃裏暖融融的。
吃過晚飯,眾人開始商量守夜的問題。
這一日的逃亡經曆下來,村民們都累的東癱西倒了。
但此處是野外,總不能人人都不管不顧,隻睡自己的覺。
在孟曉曉的建議下,楊柳村決定采取輪流執夜,除了幾個年齡大、身體不好的村民不用參與,其他人都要按值班表輪守下去。
“今天大家累壞了,我和厲則淵還撐得住,就從我倆輪起,等明日你們休息夠了,再按照順序依次下推。”
做出這個決定,倒不是因為孟曉曉善良好心,而是人在極度疲憊下,警戒心會降到最低,那樣的守夜根本沒有意義。
眾人也讚同孟曉曉的提議,全都不再聊天說話,圍成一團睡了起來。
厲則淵拴了根枯樹,在地上比劃了幾個字:我守上夜,你先睡,等時辰到了,我喊你。
孟曉曉雖然感覺還好,但畢竟這具身體的素質遠不如她在22世紀時那樣身經百戰,此時已有些本能的疲憊了。
“好,我先睡。”
孟曉曉不跟厲則淵矯情,躺到小寶旁邊,抱著他軟乎乎的身體,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的意外的沉,孟曉曉幾次三番覺得自己像在空中飛,連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好像風一吹就要改變方向。
她就那樣隨著風在飛,似乎飛過了河流、山川、街道、宮苑,在即將穿過一片荒地時,她的意識被一陣搖晃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