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屋後，楊仲南便去打了水洗漱，先前沈麥在灶上溫了水，水溫剛好。

家裏用的還是個小木盆，楊仲南隨便衝了衝腳，回屋就看到沈麥正在泡腳，瑩白小腳泡在水裏，楊仲南不小心看到，耳根有點紅。

都比不上自己一個巴掌大，自己這媳婦也太瘦了。

木盆盆底會漏，沈麥泡也泡不長時間，迅速拿出來甩幹淨腳，等她倒完洗腳水回來，楊仲南突然給了她一個小木盒。

“明天我們一起去鎮上，這是我攢的錢，你有什麼需要的，就買。”

木盒裏整整齊齊放著十塊五毛三分錢，還有幾張用不到的糧票。

八十年代，十塊錢對於莊稼漢來說可不是小錢，畢竟一毛錢都能買一大麻袋蘿卜白菜，豬肉才七毛錢一斤。

“這是你的全部積蓄了吧，就這麼給我了？”沈麥故意問，“萬一我胡亂花了怎麼辦？”

“那就再賺，”楊仲南悶聲說，“你是我媳婦兒，我賺錢就是給你花的。”

沈麥看著楊仲南這雙質樸又認真的眼睛，心花怒放，忍不住踮起腳來親了男人的側臉一下。

溫/軟的觸感一觸即離，高大的漢子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

沈麥則爬上了床，哪怕被床硌著，心裏也美滋滋的。

過了好久，她才看到還站在原地的楊仲南開門走了出去，院子裏又傳出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對方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砍了好多柴。

沈麥透過窗戶看過去，見楊仲南健壯的身上還穿著一身補丁的單薄秋衣，剛獲得巨款的喜悅又被壓了下去。

環顧四周，泥草房裏黑漆漆的，這麼晚了，楊仲南連個油燈都舍不得點。

一夜安眠，沈麥昨晚抱著小木盒睡了個安穩覺，連楊仲南什麼時候上床睡覺都不知道。

翌日，沈麥起床時，楊仲南早就不在房間裏，她揉了揉眼睛，腳剛要往下出溜，就踩到了一個小木凳。

不遠處的木桌上則有一個新做的木盆。

沈麥驚奇萬分。

楊仲南這哪裏是糙漢子啊，明明是個寵媳婦的型男！

沈麥洗漱完，出去一看頓時就樂了。

大概是受了打擊，王紅霞早早地就把飯做好，不僅沒喊沈麥起來幫著劈柴燒水，還把水缸都打滿了。

王紅霞的心思沈麥也能猜出來幾分，不就是擔心以後做飯這種輕鬆的活計輪到自己頭上來嗎。

不過，沈麥還真沒想在這楊家做一輩子的飯。

楊仲南早起出去一趟，回來又提了一隻鴨.子回來。

沈麥驚訝：“還有野鴨.子？”

“嗯，有濕.地的地方就會有。”

隻不過最近下陷阱的村民多了， 野鴨.子也不好抓了。

兩人匆匆吃完早飯，一起提了雞鴨和兔子往鎮上去。

楊家村要到鎮上去，需要翻過一座山，等翻過山來，沈麥感覺自己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楊仲南把沈麥領到了鎮上，見她一副蔫蔫的樣子，說：“你去找個地方坐著，等我賣完回來。”

沈麥點點頭，楊仲南走了幾步不放心又退了回來，把人帶到了旁邊的包子攤上，給人要了兩個大包子才走。

老板娘笑嗬嗬的把包子拿過來：“這是你男人吧，對你可真好。”

兩個大包子都是肉的， 兩毛錢一個呢。

說話間，沈麥對麵就坐了一個愁眉苦臉的嬸子和一個小女孩。

對方穿的很得體，小女孩烏黑的頭發綁著兩個紅頭繩，身上沒一塊補丁。

“......你姐等著補身體，可這鎮上除了豬肉就沒別的肉了，我上哪裏給她弄別的！”

沈麥原本隻是看了一眼，但架不住嬸子的話往她耳朵裏鑽啊。

原來是這嬸子的閨女剛生了娃，月子裏挑嘴，吃豬肉就吐，又不能不吃點補身子的，眼瞧著要瘦下來，急的這當娘的嘴角都冒了泡。

不吃豬肉？

那野雞和野鴨.子呢？

就是不知道楊仲南那裏賣出去沒有。

沈麥眼見著這娘倆要走，也不猶豫了，連忙問：“誒， 嬸子，你們收山上的貨嗎？”

山上的貨？

嬸子想了想，倒是也行，可往沈麥那兒一看，連個麻袋都沒有。

她臉色不好看，沈麥笑眯眯壓低了嗓子道：“嬸子你先別生氣，我男人就是獵戶，您需要的說不定我們還真能弄到。”

“那都有什麼？”

“野雞野兔子，還有隻野鴨.子，弄點蘿卜老鴨湯，放點枸杞紅棗，暖暖喝下去，補血養氣，寒冬臘月裏都暖烘烘的呢。”

沈麥腦子全都是中華美食菜譜，隨意說了幾道雞鴨的菜，直聽的那嬸子口舌生津，饞的不得了。

“好好好，你這裏有多少我們就要多少了！”

沈麥麵露尷尬，剛要說要再幾天，餘光就瞥到了無功而返的楊仲南。

楊仲南嘴唇抿的很緊。

原本說好要他貨的老板竟然不要了，他轉了一圈，手裏的三隻都沒賣出去一個，這還怎麼換錢？

楊仲南悶頭走著，突然聽到沈麥驚喜地喊他，還沒反應過來，背簍裏的雞鴨兔子就被拿了出來。

沈麥熱情地招呼嬸子：“您看看，這雞這兔子肥不肥？放點蘿卜白菜一頓， 鮮美地能讓人吞舌頭。”

“的確是好貨，”見這三隻還亂撲騰，個個都肥敦敦的，嬸子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那怎麼賣的？”

這可問住沈麥了，她拽了拽男人的袖子：“你說？”

“......雞四毛一斤，鴨.子五毛，兔子三毛錢， 總共......”

楊仲南背簍裏帶著秤，同那嬸子算了一筆賬。

總共六塊五毛七分錢，這可不算是個小數目了。

沈麥見那嬸子有點肉疼， 便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山枸杞來：“七分錢我們就不要了，再送您一把枸杞，這樣您就不用另買了，都是山裏的好貨呢。”

枸杞可不少，這一把在外麵得賣三毛錢呐。

嬸子眉開眼笑地應下了，爽快地付了錢。

楊仲南就看著自己媳婦兒三言兩語把這些貨全部賣掉，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沈麥沒注意，笑吟吟地把錢衝著他晃了晃：“看什麼呢，走，跟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