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梅推門進來,宋雲秀趕緊把這件事告訴她。
“娘,大哥腿上的符紙沒了。”
周春梅還沒反應過來,“七丫不是說了不必取下來嗎?”
趙氏道:“不是,娘,我們沒取下,是這符紙自己沒的。”
周春梅一怔,“什麼?”
趙氏又指著丈夫腰上的符紙,驚呼了一聲,“娘,快看,這張符紙也在褪色。”
眾人看去,果然,那符紙上原本已經褪去幾分鮮豔的朱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顏色,隨後符紙輕輕一躍,化作一道飛灰落了下來。
周春梅滿臉震驚,連馬氏都被鎮住了。
她結結巴巴道:“可能,隻是巧合?”
“這符紙一看就不結實......”
周春梅很快回過神來,神色如常,“好了,別胡說,說不定就是巧合。不要大驚小怪。”
見婆婆站在自己這邊,馬氏立即得意了。
“對,就是巧合,小丫頭裝神弄鬼的,也就隻能糊弄糊弄傻子。”
話雖這麼說,眾人心裏究竟是如何想的,就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最清楚。
不過那符紙化作飛灰的瞬間,躺在床上的宋老大竟有了聲響。
趙氏忙撲上去,“當家的,你咋樣?”
......
當天中午,沈初七的飯菜是周春梅親自送進屋的。
馬氏見周春梅單獨給沈初七做了一碗雞蛋羹,不由摟著女兒說了幾句酸話,“如今家有了三嬸,你們奶就不疼你們了,連雞蛋羹都不給你們吃了。”
趙氏忙著照顧醒過來的宋老大,夫妻兩人的飯都端進房裏吃,壓根沒注意馬氏的酸言酸語。
宋守忠話不多,宋雲秀則心裏藏著事,也沒吭聲。
因此唯有五歲的月月天真無暇道:“二嬸胡說,奶最疼我跟柳柳了。我長大了,不吃雞蛋羹了,要留著錢給爹爹和二叔三叔看病。”
宋守忠聞言,笑眯眯道:“月月真乖,給你爹爹二叔三叔看病的錢爺爺會掙,不用月月和柳柳省。”
月月乖巧得眨了眨眼睛,重重點了點頭。
中午吃的是玉米餅子,桌子中間一大碗炒鹹菜,還有一碗豆腐炒白蘿卜丁。
月月個子小,但已經能穩穩地坐在長凳上了。
娘要照顧生病的爹,所以她要乖乖的。
她咬了一口玉米餅子,又吃了一大口豆腐,滿足地眯了眯眼睛。
宋守忠笑眯眯地摸了摸乖巧的大孫女,瞥了一眼不省事的二兒媳,“奶奶一定是忙忘了,爺爺去灶房看看,給月月和柳柳吃蛋羹。”
宋雲秀也回過神來,道:“二嫂可別再說這種話,娘聽到了又該罵你了。”
馬氏努了努嘴,想起婆婆周春梅的火爆脾氣,悻悻閉上了嘴巴。
......
宋文庭扶著沈初七回房,等到了房間,才意識到,這是他的屋!
他心裏懊惱,他竟把一個姑娘往自己屋裏帶?
這,這豈是斯文人做的事?
還是說,他對沈姑娘心懷不軌?
他麵色漲得通紅,神色頗不自在,尷尬道:“是我疏忽,不如去客房休息吧。”
沈初七卻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屋子,“不用,這裏挺好的。”
宋文庭是讀書人,又是家中受寵的幺子,因而他的房間寬敞又明亮,床鋪上的棉被和床單都是深藍色的,疊得整整齊齊,看上去綿軟又暖和。
床頭放著一個箱籠,門邊擺了個竹架,上麵放著木盆,架上掛了淨麵用的軟巾。
窗前支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花瓶,瓶裏插了一束野花。
宋文庭尷尬得解釋道:“是小妹摘的花。”
沈初七點了點頭,“小妹很關心你。”
她回眸看他,“我想休息一會兒。”
宋文庭趕緊道:“可,這是我的房間,你我孤男寡女,你一個姑娘家......”
一個姑娘家怎麼能住在男子房中?
這說出去成何體統?
沈初七輕笑了一聲,眸光明亮,“可我是你媳婦兒啊。”
宋文庭的臉瞬間又紅透了。
沈初七故意逗他,“還是你不想要我,想趕我走?”
“我家收了你家一千文錢,把我賣給你,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如果不要我,我就隻能自盡了。”
宋文庭瞪大眼睛,耳根通紅,隨後緩緩低下頭,捏緊了手指,聲音略低沉,“沈姑娘莫要再說這樣的話,隻是......我這樣的廢人,何苦拖累你一輩子?”
沈初七定定得看了他一會兒,轉移話題,“文庭哥,我覺得很困。”
宋文庭瞬間抬起眸子,眼眶微微發紅,手足無措道:
“那,那我扶你躺下。”
沈初七伸出手,宋文庭扶著她躺下,兩人不可避免地有了更多的肢體接觸,宋文庭的臉更紅了。
“你還好吧?”
沈初七故意勾著他的脖子,看著他臉紅的模樣,笑著道:“沒事,真的就是脫力而已。”
“文庭哥,你的臉怎麼紅了?”
她理直氣壯得抱著他,欣賞他麵紅耳赤的模樣,“哦,抱歉,我手上沒有力氣,你能幫我一下嗎?”
宋文庭如夢初醒,趕緊把她的手從他的脖子上輕輕的取下來。
原來隻是脫力了......
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一些失落。
宋文庭為自己有這般輕薄的念頭感到羞愧,當即往後退了數步,連看都不敢看沈初七一眼。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沈初七“噗嗤”笑了一聲,“文庭哥,我是你媳婦兒,你抱我一下怎麼了?怎麼就成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言了?”
宋文庭緊緊抿著嘴唇,耳根爆紅,就是不肯看她,“我,我去看看大哥。”
沈初七叫住他,“站住。”
宋文庭頓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沈初七又道:“文庭哥,我覺得有點口渴。”
宋文庭連忙道:“我給你倒水。”
沈初七理直氣壯地使喚他,“我要溫水,太燙了不好入口,太涼了喝下去不舒服。”
宋文庭被指使的團團轉。
等喝了水,宋文庭想說什麼,就發現小姑娘已經睡著了。
他抬起手,又放了下來,又抬起手,幫她把被子蓋好。
此時才發現,小姑娘睡在自己的床上,宋文庭的臉再次爆紅。
他手足無措得站在一邊,最終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邊上,嘴裏嘀嘀咕咕地念著聖人之言。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