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走蘇權，蘇慢語收起滿麵笑容喚來碧樹：“要你準備的，可都辦妥了？”

碧樹點頭：“奴婢已按姑娘吩咐，請了外頭牙人雇好馬車，約定子時在府外半裏地的界北巷裏等咱們。芳草和門房二順子是表親，今夜正好是他當值，保準萬無一失。”

“你不用害怕，我在府中本就無人在意，加上我這院子偏僻，遠離住宅，不會有問題的。”蘇慢語看碧樹神色凜然，遂微笑著出言安撫。

這點小事在她來看根本不值一提，但這兩侍女畢竟沒經曆過，緊張焦慮再所難免，日後習慣便好了。

日後比這更難纏的事隻會更多，跟著她這樣的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的劫難，但她一定會盡所能對她們好，護她們周全的。

是夜子時，蘇慢語扮作碧樹的模樣，跟在芳草後麵無聲無息地出了蘇府，界北巷裏果然停著一輛馬車，馬車通體灰色，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這也是蘇慢語的囑托，馬車切不可張揚，可見碧樹做得很好。

馬車吱吱喲喲地朝順寧寺而去，一路上，蘇慢語都在閉著眼睛想該怎麼說服空鏡大師幫忙。

芳草以為她累了，給她蓋好厚披風後便也靠在一側閉目養神起來。

兩人一路無話，車夫許是得了牙人交代，也並未多言語，隻在到達順寧寺偏門後喚二人下車。

為何選在偏門呢，隻因此時已是子時，寺院三門都早已關閉，而偏門則緊靠僧人的寢室，很多夜間訪客都會選在偏門求見。

蘇慢語在芳草的攙扶下裹緊披風下了馬車，芳草又給了車夫幾個銅板，輕聲道：“天寒地凍，煩請丈人進車內等候，我二人一個時辰後便出來。”

蘇慢語輕輕叩響順寧寺褐色的木門，不消片刻便有個小僧人來應門：“女施主請進，師父已在禪房等候多時。”

蘇慢語詫異不已，這空鏡大師怎麼知道自己會來？難道每一位深夜到訪的客人，他都會這麼接待？

空鏡大師的禪房離偏門不遠，穿過一個回廊便到了，小僧人引著二人在禪房門口停下：“師父，施主已帶到了。”

空鏡大師蒼老又渾厚的聲音傳出來：“還請蘇小娘子一人進來。”

蘇慢語心裏一跳，這下確信這空鏡大師確有幾番本領，並非沽名釣譽之輩，當下心裏便對這位素昧平生的僧人敬重了許多。

芳草雖不放心蘇慢語一人，但在佛門聖地也不敢造次，隻好隨著小僧人去了隔壁的禪房休息。

蘇慢語推門而入，禪房很是簡樸，因燃著檀香的緣故，顯得莊重又安詳，叫人心平氣和。

空鏡大師慈眉善目，續著半白的胡須，正端坐在案前看著她，帶著一縷和善的笑意。

“深夜造訪，擾大師清修了。”蘇慢語雙手合十，朝空鏡大師行禮。

空鏡大師亦回禮道：“女施主無需多禮，請喝茶。”

蘇慢語執起茶盞呡了一小口，不由瞪大了雙眼：這是嘉王府獨有的蘭香龍鳳茶！

龍鳳茶已是極品貢茶，隻有皇族才飲，而這又並非普通的龍鳳茶，而是加了當季蘭花為茶引的龍鳳茶，這普天之下，隻有嘉王府才有！怎麼會出現在這遠在千裏之外的江寧府順寧寺？

蘇慢語急急問道：“敢問大師，這茶來自何處？”

“女施主的故人方才正巧送了老衲一些......”空鏡大師仍是麵帶笑意。

“故人？”蘇慢語猶如五雷轟頂，這空鏡大師難道早已看穿自己的身份？

而且他說方才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嘉王？他不是已經被自己親手殺害了嗎？

空鏡大師這句話裏的含義頗深，蘇慢語一時發懵，竟不知從何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