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寧寺?”碧樹心想姑娘自從落水後,便越發叫人看不清了,可在這吃人的後宅,若再任人宰割,遲早有一天會命喪黃泉,隻能自己變強大。
蘇慢語沉默了一會,仿佛下定決心般對碧樹和芳草道:“今夜我要去趟順寧寺。”
芳草嚇了一跳:“這怎麼使得?莫說姑娘身子還未大好,便是大好了,主君和大娘子也必不會同意您深夜出府啊。”
“自然不能讓府上人知曉此事,”蘇慢語壓低嗓音,“事關重大,再不能叫咱們府上第四個人知曉了。”
碧樹和芳草自知拗不過蘇慢語,隻好應承了下來:“姑娘有何吩咐,奴婢們照辦即是。”
“你們這樣做便可......”蘇慢語將心中所想一一說與兩人聽,兩人聽後都頗為驚歎,自家姑娘真是脫胎換骨,心思縝密不說,還膽大至此!
蘇慢語午膳後又睡了一覺,申正時分起來洗漱時精神已經好了許多,正倚在榻上看書。
忽聽得外頭小廝通傳:“主君到!”
蘇慢語理了理衣擺,緩緩走到外間,瞧見一位身著深緋色官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便是她的父親,江寧知州蘇權了。
她瞧著蘇權尚著官服,沒有更衣,便知他一回府就來了,心想,這個知州父親對自己這個幺女還算上心。於是微微屈膝行了個萬福禮道:“爹爹怎的一散值便來了?”
“你倒心細。”蘇權心裏疑惑這向來呆板遲鈍的女兒怎麼忽然開竅了,又見她梳了頭,衣服也穿得工整,便問道,“怎的不好生躺著,起來作甚?”
“女兒服了藥,身上已經大好了,多謝爹爹關心。”蘇慢語笑眯眯地回答,“爹爹可要在女兒這裏用晚膳?”
蘇權有些詫異,眼前的女兒還是那個模樣,卻又好似靈動了許多。一雙星眸忽閃忽閃的,叫人無端心生好感。
隻是晚膳他是不會在這用的:“不了,你身子剛好不宜勞累,我在這你也不自在,早些用完膳多休息才是正經。”
“謝謝爹。”蘇慢語邊道謝邊扶蘇權上座,“那爹爹在女兒這飲一杯茶,陪女兒說說話罷。”
蘇慢語想著,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建立全靠溝通,原主性格內斂,很少主動與父母閑聊,自然不得寵愛。
而她卻不能如此,她要走的路,必須要獲得她父親這個當朝四品官的支持,所以討好父親也是她如今重要的任務之一。
“你究竟緣何落的水?你娘跟我也支支吾吾沒說清楚。”其實昨夜蘇雲嫣院子裏鬧鬼一事鬧得那麼大,蘇權怎能沒有半點懷疑?隻是今日發現府上一切都好,才沒有過問太多。
蘇慢語欲言又止,半晌才又無奈地笑了笑:“事情既已過去,爹爹就不要多問了,一家人相安無事才是最要緊的。”
一席話擺明了自己受到了傷害,但自己為了這個家是有容人之量的。
蘇權自然知道她受了委屈,其實這麼些年,她受的委屈還少嗎?但卻不知為何,蘇慢語覺得他就是明知道自己受了委屈,也會為了家宅安寧而無動於衷。
“你長大了,也越來越懂事了。”蘇權隻是看著她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蘇慢語於是開始起了新的話頭,她最擅與人交際,一番閑聊下來,蘇權對她的印象又好了許多。
宋朝重文抑武,當朝官員多半是科舉出身的文人墨客,蘇權亦是。
如何拿住文人的心?無非就是和他品茶聊學問。
蘇慢語就挑了自己讀的典籍裏的問題來請教蘇權,適時再展現自己身為女兒對父親的崇拜之情,把蘇權哄得開心不已。
若非杜大娘子派人來說請主君過去用晚膳,他都恨不能留下用完膳再離去。
碧樹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又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她跟隨五姑娘以來,還從未見主君在姑娘院子裏待過這麼久,心情還這麼樂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