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榧走了半天,雲蘿才從屋裏出來,雲有名兩口子已經下地了。家中暫時無人,她倒是微微鬆了口氣。
然而那花年是青蘿灣有名的媒婆,等閑不會到人家門上去亂竄,更不可能帶個年輕男人上寡婦門上亂竄。
她帶著薑榧走了這麼一遭,雲家要給雲蘿招婿的事情很快就在村裏傳開了。
有說雲有名兩口子仁義大氣,也有說兩人老糊塗,半點血脈關係都沒有,指望招贅一個傳宗接代養老送終簡直就是癡人做夢。
傍晚的時候,雲蘿將飯煮好老兩口才回來,剛剛到院子口上就遇到隔壁雲有名的侄子雲承業。
雲承業今年也是二十三的人了,早先成了家的,但是成家還不到一年,妻子就死了,這會兒也是個光棍。
他垂涎雲蘿不是一兩天了,從雲承恩死他就有想法,但是一直沒能成。
即便是他把態度放到最低,甚至保證以後有了孩子過繼一個給雲承恩,給二老養老送終,但是雲有名,他這位好二叔,死活不答應。
這一轉身竟然給那小騷娘們從外麵找了個男人。
自家人都不信卻便宜一個外人,這怕不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了吧!
“二叔二嬸,恭喜啊!”
錢氏一向不喜歡老大家這個侄子,加上雲承業又打著雲蘿的主意,錢氏更加的不喜歡。
“恭喜什麼恭喜,有啥好恭喜的。”
“恭喜你們家雲蘿找到男人了,以後就有人住承恩的房,睡他的床,再睡他的女人了。”
這話說的,錢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雲有名一把扶住她,轉臉看了雲承業一眼:“這個就不用恭喜了,總歸是我們自家的事情,你還是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再說吧!”
分家這麼多年,一直是各家過各家的。就是他大哥也不能對他做的決定指手畫腳,何況是侄子。何況,陰陽怪氣也改變不了什麼。
說完,扶著錢氏進了自家院子。
“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你理會他做什麼?本就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錢氏自然知道雲承業不好,但是雲承業剛才那幾句話是實事啊!
雲蘿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聽見聲音就從灶房裏出來喊了一聲:“爹,娘,回來啦!剛好,飯也好了,我去打水你們洗手。”
雲有名嗯了一聲,錢氏卻連聲音都沒吭,臉色難看的不行。
雲蘿也沒在意,因為從雲承恩逝去之後她這個婆婆的臉色就沒好看過。
雲蘿自己也難過,自然也能體諒她的心情。
家裏的日子也就這樣,晚飯就是黍稷粉做的餅,野菜熬的湯。
見長輩都放下筷子,雲蘿起身準備收拾碗筷,剛剛起身錢氏就開了口:“不著急收拾,你先坐下,我有事情要問你。”
雲蘿愣了一下,重新坐回去,疑惑的看著她。
錢氏看著她那雙水盈盈的眼睛,半響才開口:“給你找的這個,你可看中了?”
雲蘿又是一愣:“娘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您並沒有跟我說起過招婿一事,我也不認得他,今天隻見了一麵。若是我不看中,這事就這麼算了嗎?”
“若是你沒看中,自然——”
“胡鬧!”
雲有名的手不輕不重的拍在桌子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老妻:“怎麼又開始犯糊塗了?婚書已寫,還能反悔?早先你怎麼跟我說的,怎麼這會兒又開始犯糊塗了?”
沒看中,沒看中換了這一個,再找下一個還是以後都不找了?
說完,看著雲蘿:“你先收拾去吧,你娘說糊塗話呢,不必理會她。”
雲蘿看了看錢氏,周身和滿臉都帶著她不懂的壓抑的憤怒,隨後默默的收拾了碗筷,轉身去了外麵。
剛剛進灶房就聽見從堂屋裏麵傳來的爭吵聲。
雲蘿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逼了回去。
她也想的。
她不想雲承恩死,可還是死了。
她不想招婿,可是還是招了。
沒有人,從來都沒有人給過她選擇的權力。
比起她的境地,薑榧那邊可算是開心的不能再開心了。帶著一大一小兩條狗回了曲慕溝,還沒到南山腳下他的小院子就遇到了村裏好幾個人。
他跟村裏麵的人也沒有多少來往,但是朋友還是有好幾個的,因為他雖然冷清,但是那一手打獵的功夫實在是好,有時候遇到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指點別人一二,所以跟他年紀相仿或者小一些的都喜歡往他那裏去。
因此,他雖然一個人,但是過的也並不孤單。
老遠就有人邊吆喝邊往他這邊來:“榧哥,怎麼樣?成了沒?”
說起這個事情,薑榧破天荒地頭一回當著他們的麵笑:“成了!”
“那什麼時候把人接過來了?”
“榧哥你要準備一下嗎?”
薑榧把懷裏的小狗崽子放下來往家門口走,邊走邊道:“接什麼接,不接,我過去就行了。”
“啊?”
不理會身後之人的震驚語氣,薑榧腳底生風往自家去,邊走邊盤算著該把哪些東西收進地窖裏麵,哪些東西帶走。
兩隻狗要帶走,口糧也要帶,年前他風幹的那些臘肉也要帶,被褥,換洗的衣裳,以及他隨身不離的弓箭。
其餘的暫時都放進地窖封存起來,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