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做了一晚上的夢,原本是夢見了雲承恩,夢裏麵她完全意識不到雲承恩已經死了,倚在他懷裏是那麼的安心,一身香汗淋淋,由著他愛撫親吻,竟是現實中從未有過的暢快。
但是很快那夢裏的人就變成了薑榧,隨後她就自己把自己給嚇醒了,擁著被褥後半夜幾乎沒怎麼睡。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夢見薑榧的,還是那種夢,明明都不熟。
她果然是一個不知道廉恥的,連做夢都如此的荒唐不堪。
又驚又嚇又委屈。
從雲承恩走了之後,她就沒過過一天暢快日子,不是看著臉色,就是被人指指點點,好像人死了是她的錯,她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這幾年來她一直都裝聾子,裝啞巴,裝傻子。可是這日子一天一天的也沒見有什麼變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起來昏昏沉沉頭重腳輕的,臥蠶滿是青烏之色。
卻偷不得懶,家裏養了一頭豬和幾隻雞,那都是她的活,已經一天兩頓飯,家裏人換下來的衣裳,都是她的事情。
這個季節,豬草割起來也不是太難,早先她都是跟著隔壁的嫂子或者姑娘一起,但是現在沒有人願意跟她走一路。有時候碰見了會打個招呼一起走一段,很快就將她撇開。
她又不傻,哪能看不出來人家不待見,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是她也不會自討沒趣的往跟前湊。
今天剛剛背了竹簍出門,就遇到了好幾個人。
雲有為家的兩個兒媳婦,一個剛剛及笄還沒出嫁的姑娘,還有三房雲有成家的媳婦姑娘,一大群。
上山的必經之路,再說要是繞開,倒是顯得她好像幹了什麼不能見人的事情一樣。但是到跟前去跟人一起,雲蘿又覺得頭皮發麻。獨來獨往習慣了,這麼多人她還真的有點慌。
大房的老大媳婦秦氏老遠就喊她:“阿蘿也上山啊!”
雲蘿應了一聲,背著竹簍到跟前招呼了一圈嫂子。
隨後就聽見三房的姑娘雲彩道:“阿蘿嫂子,恭喜啊!”
這一開口可不得了,跟開閘泄洪似的,不管大的小的都跟她道喜。
雲蘿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褪下去,半天才聽見自己的聲音:“沒有什麼喜,不過還是吃飯穿衣過日子罷了。”
王氏道:“怎麼能沒有喜呢,這過日子也分好多種呢,有男人呢跟沒有那是不一樣的,這個你應該比我們更懂啊!”
阿蘿歎了口氣,轉身朝邊上的田坎走去,再停留,不曉得她們又要說些什麼不堪的話了。幾個沒出嫁的年紀小,雖然沒經過事但是也正因為如此,總是會被人慫恿著說一些她們自己都不懂的話。而成了親的婦人,數她年紀最小,別的自然是 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見她避開了,王氏才在那笑,笑得開懷的好像是打贏了一場仗一樣。
轉身跟秦氏在那咬耳朵:“這會兒裝模做樣,回頭人來了到了夜裏還不知道怎麼浪呢!這個男人倒是壯實,想必不會那麼容易被她吸幹了精血。”
秦氏皺了皺眉:“別亂說,這還有好幾個小的呢。”
王氏哼哼:“就是看不慣她那狐媚樣兒!”渾身上下哪哪都不正經,時時刻刻都不忘勾搭男人。
有上次的事情,雲蘿此後割豬草就再不敢走遠,家裏就一頭豬,吃不了多少,田間地頭仔細一些總不會少了草的。
這會兒背陰的地方還能挖到幾樣野菜,這也是她的主要目的。這個季節菜園子裏麵的菜都起苔子開花了,吃是沒法再吃了,但是沒有菜也是不行的。
竹簍還沒有裝滿,遠遠的就瞧見不遠處的山根下麵來了人,一行五六個,都背著竹簍或者挑著擔。
再往這邊走一點她就看清楚了,走在前麵的正是那薑榧。前麵還有一大一小黑乎乎的兩坨跑著。
雲蘿抬眼看看,隨後又蹲了回去忙自個兒的。
這場婚事,明明她是當事人,可一開始她就像是個局外人。人家都決定好了,說妥當了,然後就通知了她那麼一聲。
所以,她一點想法都沒有,隻求日子不要因為多了一個人更加難過就好了。
知道薑榧今天要過來,雲有名早上起來就沒去地裏麵。
這會兒東地該種的已經種完了,剩下的地裏麵都長著東西,還得兩月才能收割,然後再播種。
因為薑榧昨天十分鄭重的又跟他提了房子的事情,所以他昨天傍晚就去了裏正家一趟。
他們邊上有一塊空地,跟豬圈和茅廁間隔了一點,約摸一分多地的樣子,除了上後山的路,餘下的就放點柴火堆點糞。但是要用來修房,少不得要跟裏正說一聲。
薑榧已經打點過了,裏正也是相當的好說話。
薑榧一到跟前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畢竟他整的也太紮眼了一些。
一行人跟正兒八經送親似的,不管是竹簍還是擔子,上麵都係著紅綢,就連薑榧自己,今天也換了一身新衣裳,雖然還是一身黑,但是精神氣比昨天還好。
身後的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的,見了人不管哪個,那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就往外冒,一個一個叔叔嬸子哥哥嫂子的,那架勢個個都能頂的上花媒婆了一樣 。
到雲有名家院子裏的時候就不是原來那幾個人了,後麵跟了一串看熱鬧的,都是在家沒下地或者在附近幹活的。看的,無非就是薑榧這麼興師動眾的弄了這些過來到底都有些啥東西。
這個村的人薑榧還不認得幾個,到了地方喊了雲有名一聲:“叔父,我收拾好了過來了。”
雲有名嗯了一聲,看著他後麵站了一排的年輕小夥。
薑榧道:“都是一個村的,關係不錯,東西我一趟拿不上,他們幫著送過來的。”
雲有名點點頭:“那你先拿進屋裏,回頭阿蘿回來了你們商量著看看怎麼弄。”
薑榧應了一聲,就將自己的東西往屋裏拿。糧食裝在麻袋裏,臘肉放在竹簍裏,送進屋裏之後拿出來,堂屋的桌子和地上堆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