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老啦,手生了。”話雖如此,但蕭誠顯然很滿意自己的狀態。
他收弓時注意到傅汝止手裏以細韌柳條為底,弓身雕紋描金繪彩,兩處角尖各嵌了顆上好紅寶石珠,異常花裏胡哨的牛角弓,蕭誠嫌棄道:“你個大男人怎麼用這個?”
“父皇沒看出來啊,這把弓是絮娘去年特意跟武器署定的。”蕭濟老神道道地看了眼妹妹,“她將此弓當寶貝,自己都不怎麼拿出來使,今日倒在平昌侯手上了。”
“嘿嘿,牛筋弓弦常拉拉才有彈性,駙馬當然要幫我多拉幾下呀。”蕭絮環抱著傅汝止的腰撒嬌。
傅汝止輕拍她的手背,語氣恭謹:“是,臣幫殿下多拉幾下。”
蕭絮的臉唰一下紅了,輕墊腳尖啄了下他的麵頰,抓緊他的手掌輕輕搖:“駙馬駙馬駙馬駙馬......”
傅汝止突然被親了一口,還沒反應過來,蕭澤就猛咳兩聲:“絮娘!光天化日,你當著父兄的麵輕薄夫君作甚?給本宮把手拿下來!你你你......成何體統!”
什麼破人啊這是!
蕭絮毫不客氣地回:“不是,大哥哥你講不講道理了!我又沒輕薄別人的夫君,自己的都不讓輕薄,你忒小心眼了吧!”
蕭澤也不甘示弱:“我小心眼?你自個瞧瞧這是什麼地方,平日沒大沒小就罷了,天子殿前,還要日日無禮嗎!”
兄妹倆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地對吵十幾年,顯然吵習慣了,蕭絮氣呼呼地瞪哥哥,蕭澤臉怒得微紅,亦然不鬆口。
“行了行了,絮娘安生點吧,多大了還跟個小無賴似的。”蕭誠笑著出來打圓場,“阿澤也少說絮娘兩句,她難得過來陪爹爹打靶子,我看你嘴裏嘚啵嘚啵就沒停過。”
“爹,我不是......”
“朕知道你不是,你再說朕都煩了,不許說了。”
“是。兒臣遵旨。”蕭澤身子一滯,恭謹地做了個禮,兀自拉弓射箭,十環中十。
不愧是太子,文武皆訓,樣樣皆通。
蕭絮老早把和他鬥嘴的事拋在了腦後,捧場得極度熱烈:“哇!十環!大哥哥厲害!”
蕭澤向她報之赧笑:“多謝。”
蕭濟正欲拉弓而射,忽轉向傅汝止,道:“七妹夫先吧。”
傅汝止應了聲是,抽箭、拉弦,正要鬆手時蕭絮在他身邊大喊了聲:“駙馬也要中十環!”
他手一抖,箭破風而過,已然射偏了。
“三環——”百步外看環數的小太監大喊一聲。
她懊喪地垂頭:“唉,都怪我太心急了。”
傅汝止把弓遞還給她,坦然行禮道:“是臣學藝不精,殿下莫要自責。”
“才沒有呢,駙馬在我心裏,是除了爹爹最頂天立地的男兒了!”她眼裏冒星星,笑眯眯地轉向蕭誠,“爹爹,您今日把駙馬讓給絮娘吧,我想和他到太液湖劃船去!”
“絮娘,不許輸了就溜。”蕭濟忙裏得閑射了一箭,開口阻攔道,“父皇,不如叫絮娘替七妹夫重來一次吧,今日難得,左右太液湖的船日日可劃的。”
遙遙傳來小太監報環數的聲音,蕭濟射得七環。
“太子呢,你怎麼說?”蕭誠眸光精亮,重重地落在長子身上。
蕭澤歎了口氣:“絮娘歡喜來就來吧。”
“好!”蕭絮歡呼應是。
傅汝止立即反應過來,拽過蕭絮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莫太出挑。”
蕭絮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靶場外有個武器架子,放了些未開刃的刀槍,她興衝衝地往那跑去,右手抽出把環首長橫刀,左手抄起把短橫刀,張揚道:“父皇!兒臣給您瞧個新鮮的!”
“那朕就瞧個新鮮!”蕭誠給女兒捧場。
“誒呦喂,殿下您把手裏的短刀還給奴才吧,這是奴才們方才剁草用的,都開刃了,您當心傷著。”總管太監趙德全急的直跺腳,捧起手要來拿。
“就要開刃了才好呢。”蕭絮把短橫刀往天上一扔。
刀在空中打了好幾個旋,她穩穩攔了刀柄接住,信手別在腰後。
圍觀者莫不倒吸了口涼氣。
衡國公主騎射可比肩經年的將軍,她一身男裝,姿貌颯爽,刀鋒反光處浮出她勾唇幽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