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綽立馬點頭同意。
當夜她早早睡了,謝長安卻忙活到了半夜。
將他先前製作的那些雕刻,還有農具一一的收拾了一二,這才算是放心。
宋玉綽幫著謝長安支了個攤子,沿著記憶中的路線,自己去了錢莊。
她倒是不怕謝長安一個人會被欺負。
按照時間算算,宋家爹爹還有半個月多也該到家了。
他每年幾乎都是這個時候回來,幫家裏農忙,秋收後趁著天還沒涼下來,繼續南下。
而這段時間,也是宋家姐弟最猖狂的時候。
村裏村外的,凡是指著他們爹爹吃飯的,都不敢招惹他們,而那些縱使不指著他們吃飯的,也因著各方麵的考慮,輕易不會對他們使臉色,能多討好便多討好。
“真是有好命啊。”宋玉綽豔羨的咕噥。
“長安哥哥,你爹娘允準你出來做生意了嗎?”少女清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謝長安下意識的猛然回頭,嘴角終於揚起了活人的弧度。
“李姑娘,好久不見,”他溫和道,又緊接著解釋,“我已經與他們分家了,他們夫婦如今搬回老家去了。”
李翠娘長長的“哦”了一聲,眉眼生動,彎下腰去拿起一個木質的小兔子,“這不是我的屬相嗎?哥哥,你的兔子做的可真好。”
“嗯,這是我做的十二生肖。”他隨手拿起擺在旁邊的那隻老虎,想到那個從前如虎一般如今卻溫柔如水的女人。
她屬虎呢。
“嗯嗯,我一直都知道,長安哥哥不管做什麼都是極好的!”李翠娘帶笑點頭。
她下意識的垂眸,看向他手中的老虎。
也許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直覺上就不喜歡謝長安做的老虎,於是帶了些蠻橫的強行將他的手按下去,拿起自己的小兔兒遞給他。
“上次一別已經一年了,這一年我可經曆了不少事呢,哥哥你呢,你可有想過成婚的事?”
李翠娘問得十分直接,目光直勾勾的緊盯著他。
此時的謝長安還不是後來那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君王。
甚少與人接觸的他,盡管天生聰慧,卻也周身都帶著一種近乎愚鈍的天真。
他完全沒有聽出來她話語中的試探,反倒是微微笑了笑,點點頭,“你嫂子今日也陪我一起來擺攤了,她是個極好的人,雖然性子莽撞了些,卻十分的好。”
李翠娘的心瞬間便如針紮一般痛。
他竟然成婚了!
他,沒有等她!
“沒想到你成婚這麼早,我還以為你會想等到中舉之後......不過也好!有個人照顧你,裏裏外外的也省了你辛苦。”
說著,她隨手解下腰間的荷包,拿了一個銀錠子出來。
“你這裏的東西我都包了。”
謝長安眉眼動了動。
他未及開口,不遠處就有人陰陽怪氣道,“哪來的小財主這麼有錢,都能買下我們家攤子上兩倍的東西了。”
是宋玉綽。
她大方優雅地走過去,愣是把一個尋常的土路,走出了前生T台的架勢。
她站定在二人麵前,嘴角掛著公式的笑容,“這是哪兒的姑娘?怎麼沒見過?謝郎不介紹介紹嗎?”
盡管心中並不明白原因,但謝長安能看出來,她生氣了。
近乎野獸一般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刻他一定要第一時間站到宋玉綽的身旁,於是他也就果然這麼做了,三步並做兩步走過去,低聲的介紹,“這是我年少時的鄰居,李翠娘。”
除此之外別無介紹。
李翠娘原本端著的得意而矜持的笑容,瞬間僵住,不可置信的瞪眼看著他。
就這麼完了?
沒有一句多餘的介紹,他對她的冷漠,就仿佛,他們是個在尋常不過的陌生人!
她下意識又看向宋玉綽。
肯定是因為她!
都怪這個肥婆擋在了他們的中間,讓謝哥哥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笑著撫了撫頭發,正想說兩句女人之間才能懂得難聽話,謝長安卻拉著宋玉綽回到自己鋪子後,公事公辦的說道,“李姑娘,我這些擺件也不知道能那麼多錢,這錢你就拿回去吧。”
李翠娘似笑非笑,“你可是要做狀元郎的人,便是比這更多一倍的價錢,與你的手工製品的收藏價值來說,也是值得的,你不要如此妄自菲薄。”
謝長安聽著這話隻是皺眉,他不想當庭廣眾的如此出風頭,但話還沒開口,便被宋玉綽按住。
“我家男人雖然有才華卻臉皮薄,隻喜歡聽我一人誇他,就不勞姑娘你費心費力的開口了。”
李翠娘黑沉著整張臉。
誰知還沒開口接住下一句話,便被宋玉綽再次堵住嘴,“不過你有一句說的對,我夫君的手藝確實值得你這個價錢。姑娘既然有心買我夫君的東西,那我就不客氣了,長安,找錢。”
她隨手把今天自己沒能存上的那十兩銀子遞給他。
謝長安以眼神詢問,她並未回答,兩人暫且沒有繼續就著這個話題議論,反倒是飛快的帶了過去。
李翠娘這次是徹底沒話說了,看著自己從小暗戀到大的人,竟然對那個陌生的女人如此縱容,心裏更是火燒一樣的疼。
她沉著臉轉身就走,連先前自己想好的邀請的話都忘了說。
她走遠了,宋玉綽漫不經心的回頭,茶裏茶氣的說道,“怎麼辦啊?長安,姐姐她不會生氣了吧?她怎麼沒理我們便自己走了,這不會影響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吧?”
“她屬兔。”謝長安似笑非笑的打眼看她,宋玉綽一時沒明白,手裏還十分勤快的在收拾攤子。
“姐姐屬兔啊,等等,她......哦,妹妹屬兔呀。”似笑非笑的變成了宋玉綽。
她說呢,某些人整天抱著個木頭刻兔子。
原來如此!
情緒一被打斷也聚不起來了,她破罐子破摔的甩甩手,收拾好了東西帶著謝長安走,“今天賺了這麼多,買塊肉犒勞犒勞我們未來的狀元郎好了。”
兩人慢悠悠的逛了逛,回到村裏時正近午時。
宋玉綽提著那刀肉,心情極好的對著鄰居大娘打了個招呼。
誰知道大娘連話都沒說,轉身飛速關上房門。
活像是麵前活了兩個瘟神。
“什麼毛病......”宋玉綽嘟囔。
她轉身,走向自家院子。
門口石頭上坐著個褐衣短打的男子,見他們夫婦來了,頓時一臉悲苦的湊了過來,“我的大姑娘哎,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