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綽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檻處的謝長安。
他的神情疏離漠然,仿佛獨立在塵世間,下一刻就會消失。
她飛快錯開目光,不想和他對視。
盡管這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可是終究她要承擔......
“反正,你們自己去找宋迎澈要錢,不然就去找我後娘,我是不會給你們出一分錢的。”
宋玉綽鼓足勇氣,說道。
她這後娘也是厲害,這幾個月他們夫妻兩個也好,宋迎澈也罷,都做出了不少的事情,可是她那後娘就是能做到在家裏不爭不搶,也不出來說一句半句!
老板見她不肯,索性也不廢話,提起棍子,指著宋玉綽的臉道:“還不還?”
宋玉綽依然搖頭。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砸!”
他說完,率先砸了下去。
宋玉綽飛快躲開,卻沒想到他們這幾人竟然胡鬧著衝著他們辛辛苦苦修好的院牆砸了下去!
摻著草木條的黃泥牆,哪裏能經得住專業人士的打砸?
頓時,就多了一個大大的漏洞!
“放開!”宋玉綽飛奔過去,抬腳就是一踹。
身後,謝長安更是猛撲過來,直接擋住了對著她後心來的猛烈一擊。
“謝長安!”宋玉綽驚呼,“你怎麼這麼傻!”
她飛快閃身擋在他的麵前,叫住了不遠處的賭坊老板,“在不停手,我就要報官了!”
那老板停下來,冷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怎麼,縣令還能管的了這個?”
“但這錢本來就不應該是我來還!”宋玉綽啐了他一口,拍著胸脯道,“我前幾天報官的時候,我們夫婦和縣令大人相處的極好,他十分欣賞我的夫君,若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你們惡意來我們家挑事,還欺負到了一個讀書人,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謝長安有才,隻要能讓他安安心心的讀書,自然是能考上秀才的。
這裏的縣令任期五年一換,隻要謝長安在這五年裏能考上秀才,就能成為縣令功績上的光環!
老板一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隻能將人叫住。
他也不知道縣令是不是真的覺得謝長安不錯。
但是,終究,李縣令也沒有真正派人護送誰回家,又讓人幫他們運東西不是?
這個小小縣城就這麼大,誰有過什麼好運,躲不過他的耳朵!
他遲疑了。
半晌,縣令狠狠的一抬手,“走!”
那些人終於走了。
宋玉綽鬆了口氣,扶著謝長安回到屋內,拿了自己先前開的藥,強行扒下了他的衣服給他塗抹。
“你都出血了,傻。”她輕輕的在謝長安的背上塗抹,一邊吐槽。
謝長安沒說話,心裏也有些懊惱。
他會讀書,也跟著村裏獵戶他們學過不少的拳腳。
可是他沒有功名,威懾不到他們,更沒有以一敵百的能力,對付不了幾個大塊頭成年人。
他會的所有東西在這個時候都沒能保護的了他們。
他低著頭,“是我沒用,怪我。”
宋玉綽一驚,不好,反派要黑化!
她連忙安慰,“你放屁,是他們無恥!是我們兩個太要臉,才讓他們得逞,但凡我們不要臉點,今天也不能讓他們這麼得意!”
謝長安卻沒有因此高興。
他還是覺得自己沒用。
但他麵上卻一臉被安慰到了,隻是提議,“我要不要,繼續開始讀書?”
隻要自己有個秀才的身份,他們兩個就能安安生生的繼續生活了,以後也不會如現在這樣,處處被人桎梏。
宋玉綽頓時滿臉驚喜,“好,那我們明天上街去買書!”
她說著,心裏卻猛然砸下一塊大石頭。
他去讀書了,他們以後怎麼賺錢?
今日的事情到底是給她提醒了,自己雖然賺到了些錢,可是這些錢一來不經花,養讀書人就是再節省,也很費錢的。
二來,隻要她手裏有錢,坐吃山空,萬一哪天誰來找茬,她就得玩完。
看來,自己需要做點小生意了......
想到前生的辛苦,宋玉綽扶著胸口歎氣。
次日,宋玉綽也還是沒想到應該做什麼。
她攥著錢,正準備將錢存到錢莊裏,走出去時,卻見院牆幾乎被人補完了,謝長安坐在院子裏動作很輕的在敲敲打打。
“你在做什麼?”
她走過去,才發現謝長安是在修一個小杌子。
謝長安抬頭,擦了擦額頭木屑,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會些木匠,這些東西,修修補補就不用再買了。”
宋玉綽眼前一亮!
她索性也不急著去了,安靜的蹲在他的麵前,看著謝長安垂眸修補。
少年長長的睫毛打在眼下,形成一片扇形的陰影,擋住他的眼睛,卻擋不住他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鬆弛感。
那是他艱澀的前十七年,從未享受過的閑適生活帶來的。
不多時,小杌子煥然若新,他抬頭遞給她,嘴角淺淺的劃起弧度——“你試試。”
宋玉綽擺弄了一下,重重點頭,“比被砸壞前還要嚴整!”
謝長安鬆了口氣。
他轉手又拿了新的東西過來修補,敲敲打打,那些在宋玉綽眼裏,壞了根本修不起來的東西,卻被謝長安用幾個小小的木塊,輕輕鬆鬆搞定。
“你用的辦法,是隼牟結構對吧?”等他做完,宋玉綽猛地向前一撲,抓住了他的手,“謝長安,我們一起開個木匠鋪子吧!”
若是別的未必能行,但是這做木匠活,本來就是謝長安的愛好啊!
“還有你雕刻的小兔子,小老虎,十二生肖,我們直接去擺攤賣出去,一定能賺錢的!”
謝長安低著頭,從耳朵到臉,次第漸紅。
“你先,你先放開我。”
宋玉綽猛地鬆開他的手,卻隻是看著他,滿眼都是激動,“真的,你隻需要每天抽出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做點農具什麼的,我來負責給你賣出去,你信我,一定會有很多人買的!”
“這點錢,不夠,你還是先存著吧。”謝長安終於肯抬頭了,麵上的紅褪去,他還是他,清清冷冷,理智坦然。
“你若是想做生意,不如,明日,你同我,去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