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躍進的話被杜衛國聽了進去，杜衛國也第一次發現這個在自己眼中隻知道惹是生非的小跟屁蟲忽然長大了，所說的話也不像以前不經大腦了。

聽到李躍進發自肺腑的話，杜衛國欣慰道：

“躍進，以前我也不懂這些道理，總覺得以後老爺子會為我安排好一切，隻要順著老爺子安排好的路走就成。

順著老爺子給我安排好的門路，走進肉聯廠，一步步摸爬滾打到今天，當我幹到收購家畜主任的位置，才發現事情沒我想得那麼簡單。

農業局和肉聯廠不在一個係統，普通人會因為我是農業局局長的兒子給我麵子，但是到了那些手中真正握著權力的人眼中，觸及利益上的問題，根本沒有人鳥我。

剛來的時候我以為這就是個混混日子的地方，可是隨著處處碰壁，我才深有體會。

聽到你說的話我很高興，這一番見地，證明你長大了。

你說得沒錯，相比於頭頂的帽子，窮更讓人絕望。

放手去幹，哥支持你！”

有了杜衛國的幫助，李躍進擺攤賺錢的第一步變得容易了起來，在夜晚降臨之前，李躍進將擺攤子的所有東西準備就緒。

想要出攤，最重要的東西就是羊雜湯。

美味的羊雜在榆中縣之所以沒人吃，第一是因為臟。

五穀輪回之處，縱使再怎麼好吃，人們心理的障礙就成了第一關。

相比於榆中人，上輩子為了做生意走遍整個華夏的李躍進自然見識過無數美食，他又是個吃貨，一些打動他味蕾的美食他都願意去學。

羊雜湯在榆中縣之所以沒人吃，和當地人覺得這東西臟難以下咽是一個原因之外，第二個原因就是在這個年代，就算是肉聯廠所用來儲備正常牛羊肉的冷庫都不夠用。

像這種當地人不願意吃的羊下水，就成了丟棄的東西，自然災害才過去幾年，再怎麼難處理的下水也是肉，絕不會出現被浪費的可能。

要做好羊雜的第一步就是將這些下水處理幹淨，本來杜衛國找了兩個肉聯廠的師傅幫李躍進，但是李躍進見對方笨拙的手腳，讓兩人離開，自己親自處理。

羊下水之所以沒人吃，就是因為處理起來非常的麻煩，即使清洗幹淨，上麵的腥臭味還是比較難處理。

當時和紮西頓珠學習做羊雜湯的時候見紮西頓珠用明礬和醋就使得本來腥臭的羊下水變得無色無味，所以李躍進敢做羊雜湯的底氣之一就是處理羊下水的明礬和食醋。

整個過程，按照記憶中進行過數十次的實驗，加上連鎖店上市時後廚總結出來的清洗流程。

在清洗時，李躍進先在水中加些食醋和一湯匙明礬，搓揉了幾遍，再用清水衝洗數次之後，本來讓人看著就難以稱為食物的下水便被清洗幹淨。

因為在清洗前李躍進已經在羊下水清洗前加食鹽和堿，這使得清洗過程無比得順利。

這最關鍵一步就是淘米水和酸菜水，這兩樣東西是李躍進從肉聯廠食堂整來的。

用淘米水清洗羊下水使得其被徹底洗幹淨之後，針對下水的糞臭味便是使用酸菜水。

用酸菜水洗兩次之後，腥臭味便可基本消除。

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簡單的烹飪方式就可以使得美食醇香誘人。

當時幫著李躍進把關的杜衛國看著用磚石架起來的簡易鍋灶上熱氣騰騰便掀開鍋蓋湊上去聞了聞，杜衛國讓李躍進幫著舀了一勺羊骨湯嘗了一口，接著敞開胃口喝了三大碗之後，便對李躍進最後的擔憂也徹底消除了。

在榆中縣城，位於縣城郊區的罐頭廠可以說和位於縣城中心的冶煉廠齊名兩者都是榆中縣城經濟發展的重中之重。

榆中曆史悠久，從秦漢時期就是邊疆上的重要關口，這裏在軍事上是防備遊牧民族的第一線，同樣也是古代絲綢之路上的節點。

絲綢之路聯通東方與西方的商業來往，讓古老東方國度的商品在沒有海上絲綢之路之前通過這裏由有著沙漠之舟稱號的駱駝組成巨大的貨運商隊來往於東西方。

可以說絲綢之路就是古代人們一步步一個腳印踩出來的商路，也是最早東西方文化發展交流的唯一道路。

曆史悠久的榆中作為節點上的關隘，它同樣融合了多方文化，最常見的特征就是生活在這裏的少數民族。

漢回夾雜著藏等各個民族的融合生活造就了榆中飲食文化的多樣性，其中就以少數民族為代表的牛羊肉最為出眾。

但是牛羊肉為主體的飲食中難處理，不好製作的下水，也就是動物內臟則成了無人問津的存在。

持續多年的自然災害，在計劃經濟的作用下，國家把控大局，國家計劃分配，經濟得到複蘇，生活質量的提升，在這個年代大多數人憑借分配到的肉票可以獲得肉食的情況下更不會有人關注難處理不好吃的內臟下水。

推上置辦好的二手架子車，李躍進一邊走一邊計算。

下水的成本在五塊錢，加上各種杜衛國相當於白送的調料和被肉聯廠淘汰的二手餐具使得李躍進省了一大筆支出。

現在揣著剩下的四塊錢，李躍進推著放著鍋碗瓢盆和桌椅板凳的架子車來到罐頭廠門口。

臨近中午，頭頂的太陽正是豔陽高照，將擺攤的位置選擇在兩棵成人粗的樹之間。

立好牌子，李躍進看著牌子上自己寫下的羊雜湯三個字，將蜂窩煤爐子架起來，放上鍋，準備好一切食材，擺好桌椅板凳，就等罐頭廠的職工下班。

呼吸著比後世清新的空氣，看著紅磚圍住的罐頭廠牆上貼著各種促進生產的標語，李躍進守在蜂窩煤爐子旁邊，即使這個時候的太陽火熱加上煤爐子的加熱下大汗淋漓，依舊壓製不住他躁動的心。

這一刻他的人生已經開始和上一世不同。

魯迅說：

“這個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上一輩子的路他已經走過，嘗遍了一路上的辛酸苦楚，成功也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沒有愛人，沒有家人的陪伴，長期的加班工作使得他熬垮了身體，所以即使成功，何嘗不是失敗？

“條條大路通羅馬。”

人生的道路在他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出現了分岔，他可以選擇循規蹈矩，但是那樣的人生沒有意義。

他想要的是經他手再創造一個不一樣的人生，擁有著愛人和家人陪伴，分享他成功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