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

隨著罐頭廠內的廣播聲響起，知道一般罐頭廠中午都是十二點下班休息的李躍進即使沒有手表，也知道考驗他的時候到了。

西北的天氣一如既往地熱愛著這片土地上的人，燥熱的夏天，正在忙碌的工人們休息時刻到來的時候平日裏刮起一陣清風。

清風帶來了自然的味道夾雜著工人們身上的汗臭味。

人未至味先聞。

“羊湯，鮮美的羊雜湯三毛一碗，餅子白送。”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隻此一家。”

“不好喝不要錢。”

······

吆喝的聲音一直響，不少穿著灰色工服，將頭上八角帽子取下驅趕身上熱意的下班工人聽到之後都看向李躍進羊雜湯攤子。

羊雜湯三個字加上李躍進的吆喝聲不用別人介紹，就知道這是個幹什麼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休息，每天都在罐頭廠按時進出的工人聽見李躍進的吆喝聲不禁駐足。

在那個年代人們都會被新鮮事物給吸引，看熱鬧是人們的通病。

雷打不動地上班，使得他們熟悉經常上班的廠門口，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叫賣的攤子，人們自然是好奇的。

有人暗歎：

“這人膽子真大，跑到罐頭廠門口來投機倒把。”

有人若有所思：

“先看情況，我家蘭妮還在老家待著，要是這人沒被抓，也讓她進城做點生意，最起碼家裏四個孩子養活起來輕鬆些。”

有人被濃濃的肉香吸引，即使是工人，他們一個月的工資加上各種定量的票還要養活一大家子，不見得肚子有多少油水。

瞅著羊雜湯攤子，現場的工人都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羊的內臟，這玩意吃是能吃，但是有一股子羊騷味，洗不幹淨裏麵的腸子還粘著屎。

所以沒人敢先靠近。

大多數工人一天的疲倦，隻想著回家吃飯，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下午接著幹活。

李躍進見沒人靠近，腦子裏快速思索了一下，腦子裏快速思考了一下，接著掀開鍋蓋，大鍋裏奶白色的羊骨湯冒泡，即使沒有水汽，單單是隨著清風飄散而去的濃香味，就已經讓不少觀望的人站著幹咽口水。

李躍進看了一眼，接著拿著湯勺在放著羊雜的碗裏澆上奶白色的羊骨湯，這種絕對不是一勺三花淡奶能夠調配出來的奶白羊骨湯澆在羊雜上，李躍進端著碗坐在桌子旁的長凳上，一隻腳放在長凳上。

拿著筷子一邊衝著風口攪動，一邊將金黃色的玉米麵餅子掰碎放進碗裏，開始大快朵頤。

李躍進吃完，舒坦的吐口濁氣，接著大聲打了個飽嗝轉身對著還在觀望的人群介紹道：

“諸位工友們，自家弄的吃食，絕對幹淨。

今天第一次來咱們罐頭廠擺攤，三毛錢一碗就是讓大家嘗個鮮，你們用肉票去買別的肉，我敢保證沒有我的羊雜好吃，還沒它實惠。”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就像李躍進所說，他們去買著吃別的肉要用肉票還花錢。

不少人被李躍進說動，因為熱將工服綁在腰上，精瘦的肌肉在陽光下發出光澤的工人走過來拿著五毛錢給李躍進指著攤子上道：

“兄弟，給我來一碗肉多的，這麼熱的天，等走回家都餓死了。”

第一筆生意上門，李躍進立馬走到大鍋旁邊拿著已經放著羊雜的白瓷碗舀了滿滿一大勺羊骨湯在上麵，接著放上一把蔥花，撒上香菜，拿著一塊玉米餅子端過去的李躍進道：

“哥，您嘗嘗，不好吃，算是我請你的。”

精瘦工人點頭，一天的工作早就讓他饑腸轆轆，也不廢話，將玉米餅子掰碎泡在碗裏，接著拿著筷子攪了幾下，等到玉米餅子完全被浸透便開始端著碗吃起來。

隨著羊湯的鮮香進入鼻子，接著味蕾被勾動，饑餓感使得精瘦工人拿著筷子就開始將羊湯和已經被湯汁泡得軟蠕的玉米餅子送入口中。

一番功夫下來，精瘦工人後知後覺，一大碗的羊湯已經被他狼吞虎咽地喝完，讓一旁還在觀望的不少人感歎：

“山豬吃不了細糠。”

羊湯已經被精瘦工人喝幹淨，隻剩下碗底的羊雜，羊湯的鮮美，沒有一絲羊肉的膻味，玉米餅子在羊湯浸泡之後的軟蠕讓他沒有用牙齒咬過就進入腹中，他反而更加期待起來剩下羊雜的味道。

作為榆中人，他清楚，榆中人最不待見羊下水，就是處理起來複雜，裏麵還有一股子腥臭味，這東西暫時他沒有聞到，但是不代表進入口中沒有區別。

收起心裏，精瘦男將羊雜送入口中，羊肉不同於其他肉製品，他的特點就是一個字彈。

羊肉的嚼勁是它令人鐘愛的最大特點，一口羊雜入口，前所未有的暢快感，這種暢快感就像是在極限運動之後身體已經疲憊不敢，大汗淋漓，然後身上被澆灌了一盆清涼的山泉水一樣舒暢。

碗裏的羊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消滅，周圍不少人因為精瘦男子的表現在他還沒有體驗結束，就已經拿著手上的錢開始讓李躍進給他們也來一碗。

李躍進站在攤子後麵，熟練的手法將事先已經裝好的羊雜碗裏放上一勺勺羊湯，看著混亂爭搶的人群李躍進喊道：

“大家不要搶，一個一個來。”

有了精瘦男子在前，李躍進的羊雜攤子可以用爆火二字來形容，這也搞得李躍進來不及數錢，隻要看到有人放錢他這邊就給人家舀湯。

隨著鍋裏的羊骨湯見底，隻剩下被李躍進從杜衛國那裏買來的大骨頭，看著催促的人，李躍進道歉道：

“大哥，今天已經賣完了，你們明天再來吧，今天第一次賣，準備的數量也不多，還望見怪。”

剩下的幾人看著鍋裏隻剩下的大骨頭，隻好道：

“行，那明天可一定要多準備點，我們罐頭廠四千多的工人，你準備再多也不嫌多。”

李躍進將攤子收拾好，接著將剩下的玉米餅子送給幾人。

經過前一天的準備加上一早上的忙碌，一共賺了十七塊錢，這已經比得上一個高級工一個月的工資，李躍進暗歎：

“這要是說出去，我一天擺攤比得上國營企業高級工一個月的工資肯定會有不少人眼饞。”

李躍進清楚，現在這個時候不止他擺攤賺得多，隨便幹個生意，就算是搞廢品回收也一樣賺得不比他少，這樣的事情會一直持續到90年代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