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拓跋星弋出了澤佑殿，避開宮中巡邏的禁軍，一路朝涉香殿走去。

她來到涉香殿前，推開殿門，看著自己曾生活十五年的地方，一股莫名的悲涼湧上心頭。即使五年未曾踏足，這裏的一切依舊是那麼熟悉，仿佛已深深鐫刻在她的腦海之中，即使她閉著雙眼，也能在這殿內來去自如。

她來到內殿，摁下機關，地麵上憑空出現一道缺口，緩緩向兩邊移去——一道暗門悄無聲息出現在她麵前。

她看著那黑洞洞的入口，心中不覺害怕，反倒有些激動。被幽禁在涉香殿的那五年裏，她正是通過這暗道溜出皇宮。她當年還沾沾自喜，自以為瞞天過海，如今想來，恐怕父皇他早就知曉此事，隻是一直裝作不知情罷了。

拓跋星弋從荷包裏取出一顆夜明珠，緩緩朝下走去。

當她進入暗道後，地上的暗門再次悄無聲息地關上，世界在頃刻間寂靜無聲，惟有她的呼吸聲，在這寂靜之中蔓延開來。

她一手舉著夜明珠，一手摸著石壁，徐徐前行。大抵半盞茶的功夫，她的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偌大的地宮出現在她的麵前——這便是晏國真正的神廟，也是帝王劍所在之處。

石壁上鑲嵌著數百顆夜明珠，照得這地宮明如白晝，和田白玉堆砌而成的地麵，能工巧匠在上麵雕刻出精美絕倫的圖騰，拓跋星弋隻覺這圖騰好看，卻並不明白它有何意義。

她來到神廟的一側，這裏是一片壁龕，裏麵供奉的是曆代帝王的靈位與佩劍。靈位皆以沉香木鐫刻而成，即使經年未曾見光，這神廟中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這壁龕中有一個靈位，與這神廟格格不入，隻因這靈位的主人，不姓拓跋。

所有人都以為，晏國的開國皇帝，是他們的祖先拓跋錚，實則不然。

隻有曆代皇帝才知，晏國的開國皇帝，另有其人。寧帝，那是一個姓韞的癡情男子，為了一個女子，開創了太平盛世，就連晏國的國號，也取自那女子的姓氏。隻可惜，女子早逝，未有機會看到這盛世之景。

寧帝在位短短數年，便禪位於她的祖先拓跋錚，歸隱山林，不再過問朝堂之事。史官將那一段曆史封存，以至於後代之人，提起晏國，隻知拓跋，不知其他。

拓跋星弋看著那靈位，心中又是一陣唏噓。史書記載，寧帝為了心愛的女子，一統天下，後又為了她留下的子嗣，拋下一切，避世退隱。而她的父皇，卻為了這岌岌可危的皇位，下旨處死了她的母妃。當真是可悲！

拓跋星弋來到神廟的中心，那是由水晶石製成的祭台，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這祭台之中仿若有水光在緩緩流動。

黃金製成的劍托，上麵嵌有不少舉世無雙的寶石，流光溢彩，精妙絕倫，讓人移不開目光。這奢華至極的肩劍托上，卻是一把早已鏽跡斑駁的劍——這便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帝王劍。

這帝王劍以天外之石鑄成，通體為墨色，上有金箔畫成的符文，本是削鐵如泥的稀世神兵，如今，卻鏽跡斑斑，鈍得連皮肉也很難割開，恐怕無人會相信它就是傳聞中的帝王劍。

說起來，帝王劍變成如今這樣，還是她的“功勞”。

拓跋星弋搖搖頭，不願再回想自己犯下的過錯。她從袖中掏出那支短香，拿出火折子，將香點燃。

一縷白煙嫋嫋升起，須臾之間，卻彌漫了偌大的神廟。拓跋星弋仿佛置身在一片濃霧之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恐懼——這香，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何會如此詭異？

不遠處，有人聲響起。拓跋星弋心中一驚，後背升起一片寒意，掌心微汗，不敢上前。忽然，她手背一燙，原來，竟是香燃盡了，掉落的香灰卻灼傷了她的手背。

“陛下。”國師的聲音在這白霧之中響起。

“國師？是你嗎？”拓跋星弋聽到熟悉的聲音，終於安心許多。

“這是溯魂香，以我的記憶製成——陛下放空思緒，它自會帶你去尋找答案。”國師的聲音飄忽不定，說完這句話，偌大的神廟，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拓跋星弋閉著眼，不再去想那些紛雜的心事，漸漸地，她陷入了那段回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