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明德帝起身走下台階，親自將穆長清扶了起來。

　　“文淵，你有這份心是好的，朕又怎會介意？”

　　“多謝陛下！”穆長清抱拳禮謝後，就聽見陛下道：“那些將士們也是朕的子民，若是他們一心報效國家，傷痕累累下卻入不敷出，朕心裏也是過意不去得很。”

　　“你放心去做！”

　　有了陛下這句話，穆長清便知道這一關自己是過去了，畢竟自己出身將門，又大張旗鼓經商難免引起非議。

　　隻是不知，明兒早朝又會有什麼風波。

　　穆長清才不願去想這些時呢，左右頭疼得都是陛下，自己隻要堅守本職就是。

　　東宮。

　　太子穆景宸聽著謀士之言，忍不住心中悸動，“既然此時當真，対於孤來說，便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謀士殷勤附和，“殿下說的極是，穆大統領不過二十有三，便軍功累累坐鎮京城，甫一回京便掌管禁軍，實在是不容小覷。”

　　太子眯了眯眼，“父皇究竟是怎麼想的，在穆長清回來之前，宮裏和宮外巡衛權屬本是分開的，可穆長清回來之後，父皇竟然將兩權合並，交給穆長清統帥。”

　　對於任何一個皇子，尤其是東宮太子來說，文臣招攬永遠沒有武將來的更叫人覬覦，如今的穆長清左手禁軍巡防宮禁，右手握巡防衛護衛京畿。

　　比自己這個太子還要威風，這如何叫人忍得下去？

　　京畿可不單單是太康一座城池，以太康為首千裏範圍內所有城池，都屬京畿。

　　也就是說除了國都太康，珞安、永寧等數地軍權，皆在穆長清一個武將手中。

　　太子呼吸有些渾濁起來，他隻要一想到這權利在自己手中，自己便可以安心等待父皇退位，屆時一呼百應，自己便可眾望所歸直登大寶。

　　“太子，太子？”耳畔的呼喚，讓太子穆景宸回過神，他捧著茶輕啜著，不動聲色地看著幕僚們，“你們有什麼好法子，盡管說出來。”

　　幕僚們紛紛獻計。

　　有說可讓底下文官，尤其是禦史大夫們進言，讓陛下不得不心生防備，最好裁撤穆大統領職位，到時候太子便可以順理成章握在手中。

　　有說此計太過冒失，不如徐徐圖之，既然沒法握權在手，倒不如賣穆大統領一個好，言官照樣諫言，可太子先站出來為大統領說好話。

　　如此，明麵上，眾人難免猜測大統領是太子的人，暗地裏，陛下也許也會心生懷疑。

　　這君臣之間若有了間隙，何愁等不到禁軍分化那時？

　　太子穆景宸聽到這裏，麵上浮起滿意神色，進言的幕僚便心知肚明，太子顯然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

　　次日早朝，太子老神在在站在臣子之首，對於大臣們奏請的煩瑣事根本沒留心，隻等著自己人開始進言......

　　“陛下，穆大統領私自經商，擾亂京城商行秩序，實在不該啊！”

　　“是啊，陛下，穆大統領身為禁軍統領，他不過是一時興起，卻讓同行們寢食難安，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

　　明德帝神色未變，高坐在上俯視著朝臣們百態。

　　有那激憤進言的，也有那靜觀其變的，更有眼神交彙等待時機的。

　　他雙目微微一凜，聽不出喜怒的道：“說完了嗎？”

　　一句話，底下方才說得唾沫四濺的幾位言官，頓時收斂心神，不敢再有動作。

　　“諸位大人這般痛心疾首，難不成你們也在京城開了食鋪？”

　　被點到名的韓大人，劉大人，趙大人幾人身形齊齊一滯，眼底不約而同閃過尷尬，“陛下，臣......”

　　上一刻他們還義正言辭滔滔不絕，此時卻結結巴巴說不個囫圇話。

　　明德帝難得有絲笑意，“不急，你們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韓大人幾人腦殼上開始冒汗，他們沒有想到陛下竟然這麼‘照顧’自己，拖著早朝也要讓等待他們說出個所以然來，越發沒了底氣。

　　若是說沒開鋪子，自己便是欺君之罪，官帽沒了不說，就怕連著官帽的腦袋，全家人腦袋都搬家。

　　若是說開了，豈不是自己打臉，不久前自己還痛斥穆統領呢。

　　這麼想著，幾人不住眼神遊離著，用眼角餘光留意太子方位，希冀太子能夠幫他們一把。

　　可太子穆景宸也沒有想到，父皇竟然會劍走偏鋒，原本不應該是父皇問責穆大統領的嗎？

　　可怎得揪著一點微末小事不放？

　　太子自然拎得清楚，他站的挺拔，根本沒有在意幾位大人的水深火熱。

　　可明德帝九五之尊，卻是有些不耐煩了，“嗯？”

　　他鼻音拉長著，卻帶著質問之意，隻聽得底下三位大人兩股戰戰，慌忙跪下請罪，左右太子是不管他們了，倒不如自保為上。

　　“陛下贖罪！”

　　幾人齊聲高呼後，心死成灰，等待著陛下懲罰。

　　“看來，幾位大人是嚴於待人寬於律己啊，”明德帝諷刺的道：“自己身不正還好意思做言官？”

　　“來人，除去官帽貶為庶民，三代不得入仕！”

　　三人連求情都來不及，就這麼被殿外進來的禁軍堵住嘴，脫下官帽，跟拖死狗一般，強行拖了下去。

　　他們心念的富貴榮耀，也漸漸離他們而去。

　　“陛下息怒！”百官倒是很會察言觀色，連忙道。

　　明德帝眼神一轉，自弓著腰的太子身上不經意劃過，而後似想起什麼道：“還有哪位大人覺得此事有不妥的，盡可上表直言。”

　　不等群臣反應，他又道：“朕也覺得士農工商本該區分清楚才是，既如此，回頭就讓穆大統領徹查一番，看看愛卿們是不是真得無懼無畏。”

　　一句話，群臣心中泛起陣陣漣漪，這可如何是好，陛下話外之意莫不是要穆統領查他們，這這，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黎朝開國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算上如今在位的陛下，曆任九位君王，群臣們也大多根基深厚，世家大族自然盤根錯節，這滿京城一應商鋪，隨便指一個，背後都有撐腰的高門大戶。

　　陛下要真的動怒，這根本遮掩不住啊，穆長清那人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他要是帶著禁軍出馬，豈不是橫掃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