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這區區小人物，還能入了您的耳？”林執欠身說。

“哈哈，對於本地的風雲人物，我還是比較關注的。”齊國君淡淡笑了一下，雙眼盯著林執。

林執聽齊鬆說過，齊國君轉業以前，負責後勤這一塊，現在是供銷社副主任。

見到齊國君的舉動，林執明白，這是一場考核。

“我估計不是好名聲。”林執此時表現得中規中矩，神情鎮定，氣場沒有全開，也不像一般人見到幹部時的不安。

而說出這句話時，林執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就好像一位老人在回顧過往，一切都已看淡。

這反倒引起齊國君的興趣：“哦，能不能說說？”

林執說起自己的創業經曆，特別是因為大宗貨物在外地丟失而破產，自己沉淪了好幾個月的事，神情淡然。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在說很早之前的事，又像說別人的事。”齊鬆好奇地說。

齊國君也露出好奇之色。

其實，他們說得沒錯。

在別人看來，他是經曆了慘痛的失敗後走出來的，但沒有知道，從二十多年後重生到現在的。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破產隻能算是小事，妻子和女兒的相繼離開，才是他此後人生中揮之不去的沉痛記憶。

縱使因她們的去世而覺醒，縱使成為億萬富翁，成為萬眾仰望的存在，他也沒有感到人生的樂趣。

幸好，上天給了他重來的機會，讓他機會彌補，挽回過失。

“家裏的情況把我叫醒了。失敗已經成為過去......如果能站起來，那就是‘失敗是成功之母’，如果不能站起來，那就是‘失敗是毀滅之因’。”

“說得實在太好了，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站起來。”齊鬆高聲說，“林執處事老到，想必從這次遭遇中學到了很多。”

“嗯，不錯！”齊國君說。

齊國君看著林執，滿眼讚賞之色，說，“小林，你不錯。”

“您過獎了。”林執微微欠身，對於齊國君的稱讚，表現得寵辱不驚。

這讓齊國君心中對林執的評價又高了幾分，看來，苦難確實能鍛煉人。

“說說吧，你們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好事，能讓你們供銷社賺錢的事。”說著，齊鬆從包裏掏出他做的幾件衣服，放到齊國君麵前。“小林和我一起幹的，您看怎麼樣。”

“哦？”齊國君拿起一件T恤，展開，前後看了看，“不錯，很有想法。我剛在市麵上見過，還讓人去找貨源呢。”

“現在送上門來了，你不得給些優惠？”齊鬆滿臉堆笑地說。

“哦，說說！”齊國君坐正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這衣服有多火，您是知道的。我們現在的問題是，空白T恤不夠。所以，希望能通過供銷公司，倒騰出一些原材料。”

“要多少？”

“至少幾十萬件空白T恤，而且時間要抓緊，最多二十天，就要到貨。”

“你小子，想什麼美事呢？”齊國君一聽，吃了一驚。

“一件幾塊錢，幾十萬件，貨款就得上百萬，先不說我們供銷社能不能吃下，你覺得那些服裝廠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貨嗎？再說，銷售也是大問題呀。”

“叔，這些都不是問題。銷售也不用你們操心，我們包了。”聽到齊國君有拒絕的意思，齊鬆倒不是特別著急。

事情確實難辦，但他和林執商量過了，這些都在預料之中，也做了多個預案。

再說，正因為難辦，他還辦成了，才更能顯出他的水平。

接著，他就把和林執商量的辦法說了出來。

“服裝廠好找。我們也不是就確定一個廠子，多幾個更好。無非就是麻煩點，但是賺大錢還能嫌麻煩？”

現在對他們來說，關鍵是能以合理價位拿到純白T恤。

這麼大的量，私人或者私營企業真的很難拿到。

所以，他們想通過供銷公司來完成這項工作。

“應該慎重。”齊國君說。

“不怕告訴您，如果我們直接去找服裝廠，用您的名頭做事，您覺得有多大的作用？”齊鬆一臉渾不吝的樣子。

齊國君伸指點點齊鬆，滿臉無奈：“你這樣子，還像個老板嗎？三十多了，要穩重！”

“我也就在你麵前這樣。”齊鬆說。

“其實，你們如果能做這件事，好處還是很大的。”林執開口。

聽了這麼一會兒，林執感覺，齊國君雖然有些見識，也想培養自己的勢力，但他在似乎缺少魄力，不像部隊上出來的，有些過於謹慎，還得他再加一把火。

“壞處是可能讓上麵覺得你們自作主張，但換個角度看，這就是主動出擊。我說點大話，改革大勢不可阻擋。總體來看，這幾年政策，雖然時有反複，但國家的改革力度很大，您在供銷係統，肯定也有發現，變動越來越大。

“比如，不斷減少統購派購的項目，擴大選購範圍，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國家在鬆綁，給社會經濟鬆綁，也給你們鬆綁......但如果供銷社一直維持現在的經營方式，那將來就很危險。”

林執的話讓齊國君心頭一振，陷入了沉思。

確實，齊國君感到了巨大的變化，但或許是當局者迷，反而不如林執這個旁觀者清。

“至於銷售，我知道，供銷社一直都是麵向農村市場，這些衣服，相信農村也有不少人想要，隻不過農民手上可能沒有那麼多錢。但咱們可以讓他們用糧食等實物抵扣，以貨易貨啊。”

“而且，不知您是否想過向縣城裏賣衣服呢？”

林執這話讓齊國君一愣，是啊，怎麼沒想到這個？

他前陣子剛看到上級下發的這個文件，當時隻想到可以把農產品賣到城裏，卻沒想到可以把合適的工業品也賣過去。

同樣沒想到，林執對供銷係統的運作竟然這麼了解，這麼新的消息都知道，應該是從齊鬆那裏得知的吧？

“小林，你這辦法好，沒想到啊，你這麼有頭腦！”齊國君興奮得不得了，不由得拍了下桌子，發出“嘭”的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有人鬧事？”隔壁有人趕過來，還沒進門就大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