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在鄉間小路上飄蕩。
聽聞的人總要從田間地頭抬起頭看一看。
神采飛揚的小夥兒一陣兒風似的打著鈴鐺駛過去。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肥沃土地,正值麥收時期,田間地頭都是勞作的農民,男男女女紮根在土地裏,從臉上掉下去的汗能摔成幾瓣兒,但當他們抬起頭來是看見的都是一臉的笑容。
並不寬敞的土路上掉了很多麥稈,自行車走過去前後輪子裏麵要卡進去很多,但跟那些費力拉架子車人比起來這點苦惱實在不算什麼。
陳子昂是城裏戶口,但也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不慌不忙就來到了安南村。
這是第二次來。
別的公社都在搶麥收,怕這六月半的天說變臉就變臉,安南村怎麼連一半兒都沒收完?
“同誌,你知道李紅旗家在哪兒嘛?”陳子昂朝一位路過的老伯喊。
“叫李紅旗的可多了,你找那個?”老伯用搭在脖子裏的手巾擦汗,黝黑的皮膚被曬得油亮。
想著李紅旗的模樣,陳子昂不由得一笑:“上高中那個。”
“哦,找她啊,”老伯手指著隱約能看見的河,“去河邊就找著了。”
朝進村和老伯指的方向。
道了聲謝,陳子昂一腳踩在地上,拽著車把就掉過頭朝河邊去了。
他不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但就是喜歡騎自行車的時候撥鈴鐺。
還沒走到河邊,陳子昂就知道為啥安南村的麥子沒人收了。
河邊那幾株最大的柳樹下,一群人正你擠我,我擠你的熱鬧著;人人手裏舉著一個紙條,探這脖子朝人群裏看,嗡嗡的不停說笑,隔一會兒就有人拿著厚厚的一遝毛票擠出來。
陳子昂一停下來就有人朝他看,他就停在哪兒任人看。
“那是誰啊?”
“這後生長的真俊。”
“一看他家裏就有,看身板就看出來了,多結實啊。”
一群嘻哈的大嬸兒議論的最來勁。
搞得歪在旁邊睡覺的李紅旗都好奇的移開蓋在臉上的草帽。
“嗯?”她坐起身看過來。
陳子昂衝她挑眉。
拍拍屁股把草帽蓋在腦袋上,李紅旗繞過人群走過來。
“你咋來了?”她眯著眼睛問。
黑了。陳子昂在心裏評價她。
說來自打上次一塊兒去了市裏之後倆人快一個月沒見過麵了。
“那些書你看完了嗎?”陳子昂改為雙臂環抱的姿勢,“也不說還給我。”
“哦,”李紅旗點頭,“差不多看完了,你等會兒,一會領你上我家去。”
“你們這是幹嘛呢?”陳子昂把自行車靠樹放著,跟著她走到河邊,看了一會兒知道這是結賬呢。
“膽兒真肥,”他笑著評價。
要不是因為要收地裏的麥子,人比現在多五倍不是誇張,周邊幾個村早就跟安南村的村支書勾搭到一起,大家夥兒有財一起發了。
李紅旗笑了笑沒跟陳子昂嘚瑟,囑咐李安和大堂哥他們把賬算清楚,她就拎著暖瓶朝家走。
陳子昂推著自行車走在旁邊。
“你們這麼幹就不怕人查嗎?”他好奇,來這一趟也是想看看情況。
李紅旗扭過頭衝他笑了下:“你今兒來的正好,晚上別走了,留我們家吃散夥飯。”
“散夥飯?”
“嗯,”李紅旗習慣性眯了下眼睛,看著空氣中肉眼可見的熱浪,說:“這一個月下來事情已經傳開了,摟都摟不住,所以我決定收手了。”
要是換成別人,她就會是另一種說法,隻李紅旗知道陳子昂很不好糊弄,且實話才是對朋友的基本態度。
果然,陳子昂帶著點了然的笑意點頭:“你蠻聰明的。”
“廢話嘛,”被一個小輩兒點評,李紅旗沒啥可驕傲的,停下來讓他騎車帶著自己,這天兒熱的想罵娘。
被小小鄙視了一下,陳子昂笑著問她書看的怎麼樣。
“就那樣唄。”
提起這個,李紅旗頭疼,想起什麼她扒著陳子昂的腰身,半探出身子說:“你惦記的那則報紙找不著了,甭惦記了啊。”
他還沒問呢。
陳子昂不適用的動動腰,餘光見她把手抽走了,他撇嘴:“反正從頭到尾我就沒見過。”
意思就是隨便她糊弄了。
李紅旗不搭腔。
村裏的麥子眼瞅著沒人收,村支書急了,喊了好幾回喇叭讓人必須去,糊弄不過去大家夥兒才去幹,李大河宋翠蓮他們都去了。
家裏沒什麼人。
甩了草帽,洗把臉,李紅旗才覺得喘氣暢快些,要不是有人的話她直接攤在涼席上躺一會兒就更爽了。
“你吃飯了沒?”她隨口問。
“你沒吃?”陳子昂大大方方的四處打量,這小院子沒啥特殊的。
“我早上九點那會兒吃的飯,”李紅旗鑽進廚房翻了翻,拿了半塊兒饅頭出來,邊啃邊給陳子昂倒水。
“得了得了,”陳子昂覺得他們之間不用客套,“你餓的話就去做飯,不用招呼我,我跟別人不認生。”
“看出來了,”李紅旗嗬嗬笑。
她瞅了眼買來掛在堂屋牆上的舊鐘表,啃著饅頭進屋把借陳子昂的書抱出來。
“把這幾種題給我講講唄?”
她搖著蒲扇站在他身後給他扇風,笑的很討喜。
陳子昂的餘光瞄了那蒲扇一眼,覺得她身上散發的味道比那些噴了香水的女人好聞。
“這麼簡單都不會?”他不由自主的嘴上說損話。
“沒你聰明唄,”李紅旗不知道什麼是麵子。
一個講一個聽,別說陳子昂的聲音還蠻有磁性的。
不過李紅旗把書借來這麼久也不是白借,她把初中至高中的看不懂的題做了彙總,經過講解多少明白點兒。
不過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沒聽懂。
陳子昂告訴自己要深呼吸。
(╯‵□′)╯︵┻━┻
忍不了了。
敲著桌子吼:“這個題在前麵已經講過兩次了,你是豬腦子嗎?這多簡單啊,我的天哪,你......”
吼幾句根本不過癮,陳子昂撿起蒲扇敲她頭上拍:“笨死你算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笨你的人。”
哪個狗東西在來的路上還說她聰明來著?
李紅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