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魚,油燜大蝦,爆炒兔肉,韭菜花蛤,尖椒雞蛋,酸菜粉條,油炸黃花魚,涼菜,花生米,還有兩大盤兒的豬肉餃子,滿滿的擺了一桌子。
別說是過年,多少年都沒見過這麼豐盛的飯菜了。
不由得讓圍坐在桌旁的眾人頻咽口水。
“廢話不多說了,最近辛苦,我先敬各位一杯,”李紅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被辣的閉著眼打顫。
眾人都笑。
她也不害臊,回過勁兒來說:“今天叫大家來的目的想必你們都知道了,臨近開學,收水產的事我管不了,交還給村裏。”
“這麼好的事,擱我身上我肯定不想撒手,”李向前笑嗬嗬的試探。
“就是啊,”胡大河接過話茬,“紅旗你開學了不還有你大哥嘛,做熟的事還怕管不了?”
李平搖搖頭:“我早就不想做了,紅旗說不幹就不幹了吧,種地更踏實。”
種地踏實但種地有錢嗎?
這話就叫人沒法兒接。
“就為這個?”村支書煙袋不離嘴的把視線望到李紅旗臉上,懷疑這個滑頭鬼另有打算。這麼肥的事突然收手,他不多想都不行。
李紅旗對上他質疑的目光:“我沒那麼多想頭,就是看麥子都沒人收,怕時間久了形成歪風邪氣。”
“哪個村不是這樣?”李向前意指群眾‘磨洋工’。覺得李紅旗真會多想。
“我早晚不得把收水產的事還給村裏?”李紅旗淩磨兩可的說大實話。
其他幾個人都看向支書,暗想是不是支書背後跟李紅旗說了什麼,不過把這事還給村裏,隻有好處。
李向前立馬笑著說:“紅旗說得對,咱們的思想境界就是太低了,得向紅旗學習。”說著就端酒要敬她。
“向前哥給她一個小輩兒敬什麼酒,”李平半路攔下,讓眾人吃菜。
除了胡大河說了幾聲可惜之外,其他人見支書不說話,他們就吃菜喝酒亂哄哄的劃拳。
不過是做一個正式的通知,李紅旗沒一會兒就下酒桌了。
“把一半的心思用在學習上,你就不用請教我了。”
跟著她離席的陳子昂調侃。
“陳老師說得對,”李紅旗一點不誠心的心虛,把他帶到廚房。
跟屋裏那些人說不到一塊兒的李大河,在廚房給宋翠蓮幫忙,看倆人過來把餃子端給他們。
“子昂是哪裏人?口音不像我們這邊的,”宋翠蓮笑眯眯的問。
先誇 了餃子好吃,陳子昂才說:“我祖籍撫江的,跟著我爸工作才來這裏。”
“你爸幹嘛的?”李紅旗都不太知道。
“工廠裏的技術員,”陳子昂咬著餃子沒抬頭,還跟宋翠蓮說以後去城裏他招待。
“技術員好,”宋翠蓮其實也不知道哪兒好,亂七八糟聊了一大通,陳子昂走的時候還用飯盒盛了餃子讓他帶走。
李紅旗把他送到路口就不想送了,說:“開學見。”
點點頭跨上車子,還有句話想叮囑她一下,陳子昂轉過頭就見那人已經走了。
她走起路來給人不緊不慢,卻懶洋洋的感覺。
直到回了家,聽見關門聲,那人都不帶回頭的。
“白眼狼。”
......
......
盛豐的酒席散了,喝的有點醉醺醺的村支書非得讓李紅旗送送他。
這是有話說。
一直走到村中心,平時老開會的地方。
一點不見醉意的村支書才說:“我知道你為了上次批鬥的事對村裏人有意見。”
知道就好。
李紅旗不接腔。
村支書也不惱,看著她說:“村裏人現在敬你比敬我這個村支書還多。”
“這是誰跟您胡說了?”李紅旗不能接腔了。
“還用別人說?”村支書笑著表示自己的大度,“村裏人靠著你掙了錢,他們敬你是應該的;但是紅旗啊,你看,咱們農民不就是這樣愛憎分明嘛,你咋能因為已經過去的事埋怨他們呢?”
是啊,他們把善意和惡意都表達的那些清楚。
李紅旗抿抿唇:“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要是真埋怨什麼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這就對了,”村支書從腰裏掏煙袋,點上,還沒抽就開始咳,咳了痛快了,才說:“跟叔說句實話,到底為啥突然不幹了?”
這事不問清楚他不安心。
不愧是做了十幾年支書的人,就是想得多。
沉默了一會兒,李紅旗才說:“這事越鬧越大,雖說法不責眾但畢竟是出了問題,縣裏怪下來總要抓個典型。”
再多的,她就不用說了。
發財是要緊,小命更要緊,隻有擁有了野獸般的直覺和耐力,才能走的更遠。
現在幾個村的幾百號人,都被眼前的利益迷了眼,看不到潛藏的危機,這不是李紅旗想要的,所以支書真心問,她也絲毫不在隱瞞。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村支書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李紅旗搖頭。
想了想,她還是說:“支書您要真是為村考慮,就讓他們適可而止吧。”
信還是不信,就不是她能管得了,言盡於此,李紅旗在沒有什麼要說的回家睡覺去。
月色朦朧,留在原地的支書站了很久都沒走。
他有點模糊的想這,當初做這件事的初衷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