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生活,也不是處處都如意,但至少開心,至少......還不是現在這樣。
李夢想過,所以清楚的知道情況是從抓鬮開始的。
抓鬮決定誰繼續上學,她失去了繼續上學的資格,要留在家裏務農,然後就開始處處不如意。
這一而且的根源都是李紅旗,都是她,能繼續上學不說,連楊建業也要去家裏提親,又能上學,又有人愛,憑什麼好事都讓一個人占了呢?
為什麼好事不能降臨她李夢身上呢?
想要什麼就得去爭取,這是她長著大都沒變過的信條,所以她找楊建業,挑撥他跟紅旗的關係,這樣的事做的太多了,得心應手,紅旗肯定會選擇。這樣就算他們結婚了,她最起碼還能繼續上學不是嗎?
然後意外又出現了,紅旗落水,以為她被淹死,李夢很害怕,也很自責,可是老天爺......不對,是李紅旗那個賤人耍弄了她,她竟然沒被淹死。
李夢發覺自己還是怕,怕承擔李紅旗沒死的後果,戰戰兢兢,還好有楊建業那個傻貨跟她一起承擔,隻是那個後果真來的突然又沉重。
她跟楊建業光著身子睡在一起,成了狗男女。
人人唾罵,千夫所指,就算是最純真的孩童目光,李夢也能從中看到深深的鄙夷。
打那以後,她在沒有出過門,家裏人的嫌棄態度也想一把刀一樣,日日刮她的肉。
痛不欲生,她恨所有人,包括楊建業,甚至想一死了之,可臨到頭又下不去手,慢慢的,她悟出一個道理。
‘ 人不應該為難自己。’
她已經很可憐了,不能在頹敗下去,不是還有以後嗎?過幾年誰還記得她的醜事呢?而且已經訂了婚,她應該抓住楊建業。
可是那天在村口撞見李紅旗跟陳子昂,楊建業看李紅旗的目光真叫她惡心。
回到家又麵對李紅旗意氣風發的德行。
好!
真是太好了。
不是搞資本主義嗎,她報仇的時候到了。
找村支書一舉報,支書就帶著人抓他們個現行,當時李紅旗被抓走的時候問,“你滿意了嗎?”
滿意了,李夢在心裏回答她。
結果,她成了毒婦,成了被人不恥的背叛者。
人人都躲著她。
為什麼?
怕她舉報嗎?
“哈哈哈哈,”李夢笑出眼淚。
“那個,堂姐?”
李誌文家的女兒,秋紅站在門口小心的喊了一聲。
出了那件事後李夢跳河,被村裏人撈上來後送回家,是李平,他親自找把李夢送過來,讓她借住在這裏。
因為,李家沒法接納她了,起碼現在不能。
今天是李夢跟楊建業結婚的日子。
秋紅抬了抬臂彎裏的衣裳:“這是李平哥剛送過來的,他說你爸媽身體不好,就不過來了。不過你放心吧,李平哥肯定會過來的。”
爸媽這麼恨自己嗎?
李夢愣怔著擦掉臉上的淚,看著放到枕頭上的大紅衣裳發愣。
......
......
吃飽肚子還是緊要問題,結婚辦喜事全靠人湊熱鬧,直到十點鐘,喜事就要開始了,院子裏還沒人來祝賀。
也是了,現在大家夥兒都拚了命的撈魚換錢,沒人有那閑工夫跑過來湊熱鬧,再者,來參與臭名昭著,李夢的喜事,那不是擺明了看笑話嗎。
不來的好,是以真就沒一個人來。
李誌文家冷清的不像辦喜事。
直到十點半,楊建業孤零零一個人來接親,令人窒息的冷清達到頂點。
又不是自家閨女,又有那麼多爛糟的事在前,大伯母都不知道該怎麼招呼,隻能客道這說:“建業呀,這成了親以後就得好好過日子,待李夢好,知道嗎?”
“哦,”楊建業頂著一臉頹敗四處看,身上的酒味讓人懷疑他宿醉醒了沒。
就這樣能過好日子嗎?
大伯母在心裏哀歎,指了指房間:“李夢在裏麵呢,你把她接走吧。”
貼身的紅外套,黑褲子,黑布鞋,頭發盤在腦後一朵兒紅色的花兒斜插著,煥然一新的李夢衝著自己的新郎牽起嘴角笑。
“走吧,”楊建業撇了一眼,門都沒進就扭頭走了。
那還沒展開的笑顏就硬生生的卡在臉上,望著即將走遠的背影追出去,冷清的院子讓李夢一下落淚。
“我大哥呢?”她哽咽發問。
秋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撓撓頭:“李平哥他......挺忙的。”
“走不走?”楊建業等的不耐煩了。
走。
不走還能去哪裏。
邁著機械般的步伐,李夢不知道怎麼走出了大伯家。
突然之間,那份被壓製的恐慌一下被無限放大,慌的李夢要抓住點什麼。
被猛然扯住的胳膊的楊建業想也沒想就把她的手甩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別拉拉扯扯,”他憤怒的說。
被甩到趔趄的李夢,愣愣的看著他,忽然就有點不認識楊建業了。
他以前不這樣的。
拐彎處的一陣樂器聲,打斷兩人之間的僵持。
循著聲看過去,李夢感覺到自己的眼淚飛濺出來。
“還算趕上了。”
李平說這話從馬車上跳下來。
看到瞪大眼睛在哭的李夢,李平沉默了一瞬,輕聲說:“上車吧,大哥送你。”
他到底是來了。
還帶了兩個吹樂器的老師傅,和匆匆打的一對兒衣櫃,梳妝台。
除此外還有十來個跟李平關係好的哥們兒,說說笑笑的來撐門麵。
師傅們鼓起腮幫子賣力吹,很快就把躲在家裏躲清閑的人引出來,一波一波的孩子們追著馬車喊。
“沾沾喜氣。”
平時不言苟笑的李平,剛毅的臉上掛著笑容把手袋裏的糖塞給路邊的老人。
“恭喜,恭喜,”老人家拱著手道喜。
聚集過來的孩子們喊著要糖,李平就大把大把抓給他們,讓他們跑在前麵,告訴他們一會兒還有。
冷清的氛圍一下子消失不見。李夢心裏的難受卻絲毫沒減少。
這是她的婚禮,本應該熱熱鬧鬧,歡天喜地,每個人都囑咐她,誇她嫁了個好人家,可現在隻有大哥,隻有這麼幾個人撐門麵。李夢除了哭還能做什麼呢?
她還恨透了。
抹幹淨眼淚,李夢不想被人看笑話,硬是撐住一張微笑的臉任由路邊的人看。
有人送親,還拉來了嫁妝,楊家這才見點喜氣,之前他們怕丟人,連親戚都沒敢通知,好在家裏人夠多,也不算太過分。
“咋們家算是招了個禍害,以後可小心點吧,”楊家大嫂匆匆撇著嘴說了一句,就跑過去接待。
“娶這麼個人進門,以後你還不得被人說的抬不起頭?”幫忙的鄰居,對李夢未來的婆婆嘀咕。
臉色剛好點兒的楊家婆婆立馬黑了臉,看著那個穿紅著綠的人罵了聲:“黑心腸的賤貨。”
喜事匆忙了點,但也沒啥好置辦的,自家製了粉條,發了豆芽,磨了豆腐,多放點油滿滿的盛上一碗,賓主盡歡,隻作為主角之一的李夢,被完全遺忘在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