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有空調，沒有電扇，大夏天的躺在竹席上都燒得慌，汗是一層層的冒，不過就樣李紅旗還是睡的死沉，宋翠蓮時不時的就要拿著蒲扇給她趕蚊子。

　　“唔，媽~”

　　她醒了，一睜眼就找書。

　　“給你收起來了，”宋翠蓮用蒲扇拍了拍她的枕頭，書放在下麵了。

　　“呼——”李紅旗頂著滿頭汗歎氣，“咱們家得買個電扇，太熱了。”

　　她都懷疑這麼熱的天其他人是怎麼熬過來的，反正她整天都覺得熱的要掛。

　　“啥是電扇？”宋翠蓮用蒲扇給她扇風。

　　“就是連上電能產生風的電器，”李紅旗是躺不下去了，掛了蚊帳踢上鞋，一回過頭就見老媽還維持著給她扇風的姿勢。

　　“媽，您有心事？”

　　自打前幾天的批鬥之後，雖然平反了，水產的事也一下子進入到忙亂階段，但一家人的情緒怎麼也高漲不起來。

　　“沒有，”宋翠蓮不承認。

　　“說吧，”李紅旗坐回去撞撞母親的肩膀。

　　“明天就是夢夢的喜事......”話沒說完，宋翠蓮就見紅旗的神情冷下去了，急忙說，“我知道你已經很不喜歡她了，她做的過分。”

　　說不下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夢尤其讓她痛心，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那個眾叛親離的女兒、

　　“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唄，”李紅旗更不想讓母親為難，攬著她的肩，“反正她嫁了人就跟咱們沒關係了，您做媽想盡心就盡心，不用多想。”

　　“我咋能不多想，她幹的都是什麼事？”宋翠蓮忍不住哭，真真是傷了心，她也不想讓紅旗為難，讓她忙去。

　　正好李紅旗也並不想提及李夢，去院子裏了。

　　院外的那顆大槐樹下，李安跟大伯家的小兒子康康，正給送水產的人過稱。

　　那日村裏沒在家中搜出東西，就是大伯大堂哥他們提前一步做了防範，要不然真的玩脫了。

　　康康在記賬，看見李紅旗過來就把賬本拿給她看。

　　“紅旗呀，李安這小子不地道，你看你看，稱給的都不高，”鄰居大嬸指著讓她看，念叨著平時白疼他小子了。

　　李紅旗瞥一眼：“高到天上去嬸子都不覺得高。”

　　這話多不客氣，但是事實啊，大嬸一個勁兒的賠笑，催著李安給個好稱。

　　李安壓根不理，他恨村裏人呢，就算說哈也是惡聲惡氣。

　　村裏人知道河裏的魚一斤頂1毛錢，那是真瘋了，上到八十下到會走路，全都竄到河裏撈魚摸蝦，從早到晚，一個人能弄好幾十斤，這還是百號人集體爭搶的結果。

　　一稱最少也有十幾斤，大嬸送來的是黃鱔，三十多斤呢，她晌午已經來了一次；這會兒午飯剛過正熱的時候，門口還堵著一堆人，魚蝦的腥味兒飄出半裏地，一個個精明的不得了。

　　應付著大叔大嬸的話，李紅旗邊看賬本，粗粗一算，半天就有近千斤了。

　　她得囑咐兩句：“能幹是好事，但大家夥兒可別忘了保密，不用我多說吧？還有那些去別村撈魚的，別那麼囂張，跟人家打架多不好？”

　　“野河裏撈魚誰管的著？是不是大家夥兒？”一掉牙的爺爺喊。

　　“就是，”鄰居花大嬸說起來，“紅旗就是膽子太小了，打過一架魚不是隨便撈嘛，那河本來就不屬於哪個村。”

　　有理了，有理了，說不過她。李紅旗懶得再說。

　　撈魚的事公布了之後，村裏有規定，一是不能耽擱生產隊的工作，主要勞動力不能不去；二是保密，保密，保密。

　　反正這倆都沒做到，早就有聰明人偷偷跑去別的村用更低的價格收購水產，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紅旗幹脆放手不管，把黑市那邊交給李誌文父子，收購這邊雷打不動的每斤抽五分錢的利，都知道她掙錢，但這是村裏集體的決定，前麵又的罪過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誰能拿她怎麼樣？

　　“把這邊交給爸，咱們出去溜溜，”李紅旗拍了李安的肩，壓馬路似的倆人就遛彎去了。

　　大中午的去遛彎兒，假的。

　　他們是去找大哥彙合。

　　安南村的北邊平時都沒什麼人去，村中有人離世後大多埋這裏，到處是墳包，大中午的就更沒人來了。

　　遠處，李平和一個男人正站在柳樹下抽煙。

　　“有六七百斤，都是上好的黃鱔，我們出車，今天晚上兩點拉到這裏，”陌生的中年男人把自己的土煙掏出來遞給李平。

　　李平接過放在耳朵上：“上次你怎麼搞得？”

　　這世上就沒有不漏風的牆，自然有不少消息靈通的人知道李家在收水產，他們自己找上門來合作，豈有拒絕的道理？

　　陌生男人呸了聲，罵：“是村裏的狗東西跟過來的，不過你放心，老哥我也是隊裏的人，辦人還不是說辦就辦？我也擔驚受怕呢。”

　　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完蛋那不是全完嘛，李家現在已經不是被批鬥那會兒孤立無援的狀態了，全村人綁在一條繩上。

　　李平沒在說啥，讓他按點把水產送過來。

　　人走了，李紅旗他們才走過來。

　　“收了多少？”她問。

　　李平把煙頭掐滅，剩下的小半截也沒舍得扔，說：“有兩車，一車河蝦，一車黃鱔，我看過了，東西不錯，晚上咱們過來把車拉走就行。”

　　李紅旗本來是認真聽的，但看著幾個抄近路的人，撞撞李安的肩膀。

　　“是她！”李安驚喜了，下意識抹臉上的汗，衝那邊笑。

　　“去呀，問問他們幹嘛呢，”李紅旗躥騰他。

　　李安還用她躥騰嗎？

　　死小子撒丫子就跑過去了，把幾個人嚇一跳。

　　“大哥，李安個臭小子都情竇初開了，你不考慮考慮終身大事？”李紅旗盯著大哥看。

　　看的李平都有點囧，橫她一眼：“啥事你都管。”

　　李紅旗叫冤：“我這是關心大哥好不好。”

　　李平不理她。

　　另一邊，李安追在人家女同誌後麵打轉。

　　“你們去下壩村啊？直接走大路多好，這邊都是墳，”他故意做個鬼臉。

　　人家女同誌嫌棄的饒到一邊去。

　　李安不依不饒的追上去：“真的，我們村裏都有人被嚇瘋，瘋好多年了。不過我陽氣重，我跟你們一起什麼亂七八糟的都不敢出來。”

　　“不能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女同誌看不過去拿話呲噠他。

　　“是呀，偉人說的話還能有錯呀，”李安立馬打自己臉，死活要送人家，其他幾個人都笑他。

　　可人家李安不在乎啊，硬是送到下壩村還不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