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生產隊幹活就沒有工分,但誰還在乎這個,他們一開始白天的時候還去生產隊點卯,現在可沒那個功夫,一晚上幾個小時能賣七八百斤的魚和黃鱔,誰還稀罕那幾個工分。
“不行了,在這麼下去咱們得累死,”李紅旗第一個堅持不住,從河裏爬上去倚在樹上,累癱了。
白天撈魚捉黃鱔,晚上來回趕幾十裏的路,一天兩天還行,時間久了真受不鳥。
李平抹著汗笑:“讓你別跟著我們幹你不聽,累壞了吧?”
“紅旗負責動腦子就行,別跟我們一起弄了,回家歇著去,”李誌文也笑著停下,人老了,腰酸的有點直不起來。
隻管悶頭幹活的李大河也讓她回去。
幾天的功夫他們就在黑市上打開了銷路,那些小飯館和結婚辦喜事的人成了大客戶,就他們這幾個人根本滿足不了需求量,且黑市已經有人在跟風。
得想個辦法,走在別人前頭。
“我回家歇著你們不還是在受累嘛?”李紅旗看著年過半百的父親和大伯,心疼得慌。
“這種累別人想受還受不了呢,”李誌文哈哈笑。
“就是,受這點累總比受窮好,”大堂哥想想那些經過手的錢就覺得渾身是力,說這話也不肯停下來。
李紅旗笑著擺手,看向李平說:”大哥後半晌去吧王大江,李進軍他們幾個叫到家裏,我想把他們也拉進來。“
“啊?”大堂哥驚訝,緊張起來:“這事咱們自己幹就行了,咱們幹的過來,拉上外人萬一被告發了怎麼辦?”
其他人也都停下來,一致認為大堂哥擔心的對。
“大哥你說呢?”李紅旗平靜的目光看向李平。
“你說的這幾個人都是咱們村的能人,”李平思考著,“而且我跟他們的關係也不錯。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還是大哥想的多。
李紅旗看向他們:“昨天黑市那邊已經出現跟風的人,市場就那麼大,咱們要爭,但不能把目光隻放在那一處,你們說呢?”
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他們沒有考慮過實際情況,也沒有市場眼光,聽了李紅旗的話沉默了。
李紅旗接著說:“我要去一趟市裏,拉誰入夥的事你們商量,等我回來在討論。”
“我跟你一起去,”李平不放心妹子一個人跑那麼遠。
“不用,”李紅旗拍拍屁股從樹下站起來,“家裏離不開大哥,我找李安那小子跟我一起。”
以前沒發現,最近這些日子從來都是她說什麼,幾個人幹什麼,完全不帶質疑的,且她那副聰明腦瓜幾個人加一起也比不過。
在村裏找了半圈兒,李安那小子不知道野哪兒去了。
在晚趕不上當天回來,李紅旗搭著村裏的牲口車先縣裏,縣裏才有公共汽車。
“哎,李紅旗——”
熱烘烘的車廂裏,被臭腳丫子味兒,汗味兒充斥著,把腦袋探出窗外的李紅旗循著聲音看到車屁股後麵跟著的人。
她一下子笑起來:“陳子昂?”
可不就是陳子昂,他蹬著自行車來到窗外,一隻手扒在窗戶上,手臂處鼓鼓的撐著衣裳。
“我正要找你,喏,你要的書,”他朝車把處努努嘴,哪裏掛著一個綠書包。
李紅旗笑眯了眼:“我要去市裏一趟,先把書拿了,改天在謝你。”
撥弄著鈴鐺讓路人別撞上,陳子昂壓根沒聽見她說什麼,就聽見那些受驚的罵人。
“你讓司機停車,我上去,”他說這話自行車差點貼在汽車上。
李紅旗站起來扯著嗓子喊司機停車。
現在沒有到站停車那回事,有人就停,把自行車掛到汽車後麵陳子昂就上來了。
人擠人,李紅旗給一大叔讓了坐,倆人站在窗戶開著的位置。
“你怎麼上來了?”
陳子昂把書包丟她懷裏:“你要的沒有找齊,想要就去廢品站,還有你說的那則報紙,你跟我詳細說說。”
他回家找書的同時也好奇報紙上說了什麼,把舊報紙也翻了一遍,除了歌功頌德之外他沒見著有關別的。
要不要這麼認真?
那就是胡扯的喂。
李紅旗嗯嗯啊啊:“具體我也說不好,改天,改天我研究完了在跟你說。”
“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陳子昂狐疑,他可不認為同齡人的李紅旗會比他懂得多。
“騙你幹嘛,”對方太精明,李紅旗找不到詞,問他下不下車。
“不下,”陳子昂的身體跟著車子晃動了一下,肩膀撞在李紅旗臉上。
鼻子都給她撞酸了。
“同誌,能不能開穩點,人都給你甩出窗戶了,”陳子昂朝前麵吼,扭過頭來問她有沒有事。
李紅旗隻能擺手了,鼻子酸的厲害。
拉著她塞到角落裏,陳子昂擰著眉頭,下命令似的說:“站在這兒。”
被塞到車門和一排座位之間,搞得座位上的人隻能縮著腿騰地方,陳子昂就擋在外麵,被擠的狠了就扭過頭去甩冷眼。
年紀不大性格倒是霸道,李紅旗暗笑。
“你去市裏幹嘛?”她問。
“廢品站淘點東西,你去市裏幹什麼?”陳子昂垂這眼睛看她,很像審視。
李紅旗撇撇嘴:“下車在說。”
搖搖晃晃,車速慢的讓人懷疑世界,幸虧李紅旗還算爭氣沒暈車,期間車上晃暈好幾個,那個味兒就別提了,下了車猶如獲得新生。
“不用問了,水產市場在楊槐路。”
“你對市裏這麼熟?”李紅旗還不知道這小子的背景,上上下下的瞅著陳子昂看,覺得他家肯定不是農民出身。
給了一個大驚小怪的眼神,陳子昂熟門熟路的帶著李紅旗來到水產市場。
一切盈利經營都是國產,這是七十年代特色,水產市場也不例外,跟後世的開放式不一樣,這裏的水產市場更像個大院兒,進門得要憑證。
人生地不熟的,哪來兒的憑證!
李紅旗叉腰望著大門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