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鋤奸記（四）

便衣隊恨不得身上長了翅膀，沒命地逃躥，肥頭隊長顯然已控製不住，盡管他在後麵喊破了喉嚨：“不準跑，誰再跑我嘣了誰。”可是逃命要緊，沒有人肯再聽他的指揮。

跟在肥頭隊長後麵的兩個便衣隊員，先後中槍斃命，隻剩下肥頭隊長一人像隻落了單的跛腿鴨 子。

“哪裏逃！”

前邊的覃宏光已經殺紅了眼，很快追上了大腹便便的便衣隊長覃連歡，一個箭步攔在的前麵，手裏舉著雪亮的大刀。

“狗 日的漢奸，我讓你跑！”覃宏光喘著初氣。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覃連歡身邊的隊員各顧著逃命去了，身邊再無一人保護，眼見著大刀就要落到自己的頭上，知道跑是跑不掉了，隻得“撲通”一聲跪地求饒，頭磕得像搗蒜。

韋開盛血紅著眼睛，走上前來，一把拉住覃宏光舉著大刀的手，示意他不要太著急結果這個漢奸，然後揪住便衣隊長的衣領，喝問道：“覃連歡。還認得你爺爺我嗎？”

“爺爺，請絮兄弟有眼無珠。”便衣隊長看一眼，竟沒認出來，也許是由於過度驚恐亂了意識。

再說都這麼些年了，他哪裏還會把一個窮鄉巴佬記在心裏，也許是真不記得了。

覃宏光睜大著驚奇的眼睛，在主任韋開盛和漢奸隊長之間掃來掃去，他蒙不清楚，青挺隊的主任怎麼會問一個漢奸還認不認得自己 ，居然還能直呼著漢奸的名字。難道他們之間，曾經還有過什麼難解的瓜葛？

“誰跟你是兄弟！”覃宏光朝便衣隊長的背上狠狠地踢了一腳。

“那好，你記住了，我就是當年模範小學的“壯古佬”韋成甫，老子現在名叫韋開盛，青挺大隊政治部主任兼二中隊中隊長，今天是奉命專門來鏟除漢奸賣國賊的！”韋開盛嚴正地說。

“記住了——哎呀，原來是老同學呀，對不起，真是大水衝著龍王廟，冒犯了——”便衣隊長一下拉住了韋君子毅的衣襟。

韋開盛一手將覃連歡的手拂開。 轉頭問旁邊的青挺隊員道：“對於作惡多端的漢奸賣國賊，我們的政策是什麼？”

“殺無赦！”

“殺無赦！聽清楚沒有？”

覃連歡一聽，更加癱軟了，定定地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韋開盛，哀求道：“看在老同學的份上，請饒我一命吧。我以後一定改，保證不再當漢奸了，還請老同學開恩，手下留情——”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惡貫滿盈的漢奸，姑息不得。誰讓你助紂為虐，你這是咎由自取。老百姓恨不得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我也不想當漢奸，我是被逼的——”

“你的鬼話留著到地下跟閻王爺說去吧。你別想僥幸了，這就是當漢奸的下場！”

“主任別跟他囉嗦了，讓我來結果他，給賀良雙報仇！”覃宏光換了大刀，端起七九步槍。

韋開盛右手一擺，將覃宏光舉槍的手攔下，然後自己舉槍對著覃連歡的雙腿扣動了扳機，“叭叭”兩槍，覃連歡立即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好，老子今天就放你一馬，先不取你性命，暫且把你這條狗命寄在你的脖子上，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到底還要不要做回中 國人！如若不然，下回再讓我逮著，決不輕饒！”說著大跳步往前繼續追擊潰逃的敵人去了。

這次行動，結果了漢奸翻譯韋士傑，日軍宣撫官也一命嗚呼，便衣隊長覃連歡被打斷了雙腿，真是大快人心！

“隻可惜，我們失去了優秀的好兄弟賀良雙同 誌！”隊員們悲憤地歎惜著，對於英勇的戰友有著萬分的不舍與懷念。　

“要是再找個維持會長來開開刀，滅一滅這幫漢奸的威風 ，那該多痛快啊！”

機會果然來了。

六道村的梁果周是個可惡的投機分子，日軍一來就自報家門申請當上了維持會會長，成天幹些斷子絕孫的害人勾當，不是替日軍逼著老百姓催糧籌款，就是幫著日軍抓征民伕，甚至為他們到處 搜羅供其霪樂的“花姑娘”，為的就是討得日本主子的歡心。老百姓對他狠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忍氣吞聲，把仇恨埋在心裏。

最可恨的是他還與日偽軍勾結起來狼狽為奸，出賣抗日遊擊隊。

青挺大隊決定除掉梁果周這個民族敗類。由大隊長熊文長親自出馬，與柳生、黃俊生三人一起去完成這個任務。

一天下午，三個人化裝成當地農民，直奔六道村而去。

拐過一道彎，在不到六十米的地方突然躥出一支三十多人的鬼子隊伍，走在前麵帶路的正是北林屯的覃大謹。這覃大謹與原是租種過柳生家田地的一個佃農，以前到熊家大院交租的時候，曾經打過幾次照麵，算是彼此麵熟，後來柳生與人拉起青挺隊的事，他也曾從旁聽說過。這次在山道上與熊家大少爺不期而遇，令他心裏猛然一咯噔，也更加證實了曾經聽來的傳聞。

兩名鬼子已從肩上卸下槍來，正欲向柳生他們開槍射擊。覃大謹連忙上前對鬼子說：“他們都是良民。”

“你的不說謊？”一個鬼子歪著頭問覃大謹。

“不說謊不說謊，他們的確是良民，我認得的。”覃大謹淡定地回答，還遠遠衝柳生他們使眼色。

“繼續開路開路的。”鬼子終於把槍收起來，在覃大謹的帶領下，繼續往前走去。

好險哪！三個人手裏都緊緊地捏著一把汗，好彩鬼子被善良的覃大謹機智地糊弄過去了。

快到六道村口，因進出的路口都有日軍盤查，沒有沒有良民證，三個人根本混不進去。

　　正當三人發愁的時候，一個老鄉拉著裝滿柴火的獨輪車從山邊回來，熊文長上前對拉車的老漢說：“我們想跟您的車進村探個親，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老鄉是個樸實人，知道陌生人進村不容易，而且看這身裝束，便曉得不是些簡單人物，就滿口答應了，並讓熊文長長和黃俊生兩個人藏到車上的柴草堆裏，柳生裝成老漢的兒子，在後麵幫老漢推著車。還好，敵人見了老漢並不怎麼盤查。

三個人順利地通過村口，混進了村子。

老漢進門時，突然發現村裏又來了幾十個日本兵，正鬧哄哄地在隔壁家的空地上烤柴火。後來才知道，這些日本兵是剛從柳城鳳山來到村子的，因被雨水淋濕了衣服，暫時集中在村裏休整。

突然出現的敵情讓柳生一下陷入了兩難境地：如果拔腿就跑，肯定會引起對方懷疑，鐵定跑不掉，但是如果貿然走過去，萬一對方過來盤查搜身那豈不暴露了？再說車上還有兩個人藏在柴草堆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