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三月初七,日軍想在流山恢複街圩日。政治部主任兼二中隊隊長韋開盛帶領二十多名青挺隊員,會同一中隊梧裕東部,於淩晨四點半準時進入流山街太平巷埋伏。上午八點左右,流山日本警備隊宣撫官帶領二十多名日本兵和一支漢奸便衣小隊,扛著太陽旗,準備沿街進行巡邏檢查。當神氣活現的警備隊進入伏擊地段時,青挺隊的輕機槍、步槍、手槍同時開火,手榴彈也在敵人中間炸開了花,走在前邊的翻譯官韋士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被我們的射擊手一槍打爆了頭,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兩腿一蹬見閻王去了,他身邊的一名日本兵也被當場打死。
遭到突然襲擊的日軍宣撫官頓時慌了手腳,正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在原地,進不敢進退不敢退,“嘰哩呱啦”地對警備隊發著聽不懂的號令,警備隊立即擺開了架勢,卻又像無頭的蒼蠅找不到還擊的方向。
隻聽宣撫官嗷嗷叫喊著: “覃生,你的便衣隊,前麵的頂住,掩護警備隊。”
這時,便衣隊裏冒出個大肥頭來,跑到宣撫官前邊,哈著腰說道 :“太君,不好了,會不會是碰到了青挺隊?”
“青挺隊——什麼的幹活?”宣撫官並不知道青挺隊具體是支什麼樣的隊伍,他隻知道,整個柳江縣從城裏到鄉下,到處是秘密遊擊隊,但多數都是些不堪一擊的農民自發組織,沒有什麼戰鬥力,即便國民黨的成編製的自衛隊也不過是一團不經打的軟泥巴,無法和裝備精良士氣高漲的大日本皇軍對抗。青挺隊的名字雖然聽說過,卻從來沒有過正麵的接觸。
“青挺隊就是一群學生兵。”被叫作覃生的便衣隊長附在宣撫官的耳朵邊解釋道,特意給青挺隊做了一番宣傳。
“學生兵,不讀書的學生兵,也當遊擊隊?統統死啦死啦的!”宣撫官盯著便衣隊長吼道,眼睛裏露著凶光。
“這青挺隊可不比一般的遊擊隊,厲害厲害的,聽說曾經多次伏擊過皇軍。”
“哪尼?”宣撫官的眼珠鼓成了桐子殼。
“真......真......真的,可能太君不了解,以前皇軍遭到的多次伏擊,有幾回八成就是青挺隊的幹活。聽說青挺隊喜歡和老百姓一起伏擊皇軍......”
“看來覃生是知情不報?”宣撫官一下對便衣隊長露出了懷疑的態度。
“不不不,太君誤會了。屬下也隻是猜測,猜測而已。”便衣隊長堆著笑臉,結結巴巴地給自己辯白。
“你的說說,今天的遊擊隊,有沒有老百姓參加 ?”宣撫官似乎開始相信起便衣隊長的“猜測”來。
“也許有——也許沒——有,有吧?”便衣隊長努力揣摩著宣撫官的言下之意,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
“你的,大大的滑頭!”宣撫官對便衣隊長的回答很不滿意,但他其實並不在意便衣隊長的回答。
“太君,要不,我們還——還是撤吧?”便衣隊長又鬥著膽子向宣撫官提議道。
“八格呀嚕,你的怕死?”沒想到宣撫官突然大怒,從腰間抽出指揮刀來,呼啦架在便衣隊長的肩膀上。
“報告太——太君,小的不怕死,小的誓死效忠太君!”便衣隊長慌忙回答,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兩隻腳抖得像篩糠。接著向便衣隊命令道 :“弟兄們,給我往前衝,誰後退我槍斃誰!”
“同 誌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韋開盛再次發起命令。
這次伏擊,韋開盛意外地發現,與警備隊一同行動的這個豬頭便衣隊長,竟然是昔日在龍城模範高級小學的同學大胖子覃連歡,雖然已經多年未見過麵,但還是一眼能夠認得出來,隻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昔日裏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富家大少,居然出賣自己的祖宗,做起了日本人的走狗,這可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了!
“瞄準了那個日本軍官打!”韋開盛大聲指揮著。
“砰!砰!砰!”嘈雜的槍聲中,那個氣急敗壞的宣撫官突然身子一歪,也倒在了地上,便衣隊長和幾個警備隊員急忙上去把他扶起來。韋開盛遠遠地看得清楚,那宣撫官腦袋耷拉,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神氣,連話也說不出來了,樣子十分痛苦,肯定是受了重傷。
敵人的隊伍一下亂了陣腳,警備隊背著受傷的宣撫官,朝據點方向狼狽撤退,命令便衣隊在後麵掩護。
據說被救回去的日軍宣撫官,因為失血過多,當晚還是一命嗚呼了。
被指令留在後麵掩護的便衣隊,開始還仗著有警備隊支撐拚命地頑抗。
韋君子毅一邊帶領隊伍追擊,一邊高喊著:“同 誌們趕緊截住便衣隊,別讓他們跑了。”
賀良雙與覃宏光兩個一躍而起,向著敵人的隊伍猛衝過去。
突然,衝在隊伍的最前麵的賀良雙身子一晃,胸口中彈了,韋開盛一見,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快要倒地的賀良雙。
“賀良雙,你怎麼啦?”韋開盛急切地問。
“韋主任,我、我恐怕不行了,我胸口中彈了。”賀良雙捂著自己流血的胸口,吃力地說。
“你要挺住,你可不能死——”韋開盛搖著賀良雙的身體,大聲說道。
“對不起,韋主任,我也不想死,可是打仗哪能不死人,今天碰巧輪到我了,這一劫躲不過呢。”
“你再堅持堅持,我們這就送你回隊部,去找醫生來救你。”
“沒有用的,我知道,謝謝了。趕緊追擊敵人要緊,多消滅敵人,就算是為我報仇了。”
“我們一定為你報仇!”韋開盛已經成了淚人。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在成團街上協助熊文長大隊長痛殺鬼子軍曹開川的英雄,今晚的任務隻是負責聯絡送信,信已送到,任務便圓滿出色完成了,本可回成團總部複命,可臨時堅決要求參加戰鬥,又總是衝鋒在最前麵。
“如果不是這樣......”韋開盛心裏湧起無限的愧疚與後悔,複仇的意誌更加堅定了。
“韋主任,還有一件事,托付你了。”
“你說,我聽著呢。”韋開盛緊緊地抱著氣息越來越虛弱的賀良雙。
“就是我的兩個妹妹,特別是小妹曉丹,她才十三歲,還不懂事,請你和柳生主任、石寶隊長,以後多多照顧她,拜托了——”賀良雙說著說著便沒了聲息,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
“為賀良雙同 誌報仇,殺呀!”韋開盛輕輕地放下賀良雙,站起來歇斯底裏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