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日本兵尚未發覺,柳生讓老漢趕緊把車拉到柴棚裏。柳生從柴棚折到老漢家中,偵察著從側門溜出去的路線,可是剛一打開門,不巧與一個閑逛的鬼子兵打了照麵,隻聽得那鬼子兵朝柳生嘰裏呱啦說了一通,估計是在找什麼東西,柳生聽不懂,隻是一個勁地搖著頭,也不做聲,那個鬼子自己進屋子裏轉了一圈,東瞧西瞅,沒有發現想要的,就走出去到別的地方去了。
驚魂初定的柳生剛剛走出門,迎麵又來了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黝黑、穿著馬靴的軍官模樣的鬼子。
“糟了!”柳生下意識地想,今天真是見了鬼!
熊文長與黃俊生已經從車上的柴草堆裏鑽出來,也折到了屋裏。
柳生向兩位同伴使了個眼色,示意三個人分開而行,並在心裏做了最壞打算,要是鬼子真來搜查就直接和對方拚了。
沒想到這個鬼子軍官走到柳生跟前,突然莫名其妙“啪”地一下,雙腿並攏,給他敬了個軍禮,搞得他不知所措,隻好跟著對方點頭哈腰。
鬼子一走開,三個人兩腿生風快步離開了老漢的家,迅速隱藏到村子別的地方去了。
有驚無險地出了老漢的家後,三個人驚魂未定地分析起剛才鬼子的怪異表現,百思不解。
“大概是因為這些鬼子剛剛來到這裏,人地兩生,想裝出一番假仁假義的‘親民’樣子來籠絡村民吧?”
柳生努力分析著剛才鬼子滑稽奇葩舉動的原因。
“哎,柳生主任,你講得好像有點對啵,這小鬼子也學會籠絡民心了!”熊文長在柳生的肩上輕輕地擂了一拳,表示佩服。
天色已黑,三個人摸索著將村子的大小巷子仔仔細細地偵察了一遍,等到夜深的時候便直奔梁果周家而去,趁黑摸進了高牆深鎖的梁家大院。
當柳生、熊文長、黃俊生三人突然出現在梁果周內院臥室的時候,這個作惡多端的狗漢奸正窩在朱漆雕花的大床上,赤條條地壓住小老婆肥胖白 皙的身子, “吭哧吭哧”行著苟且之事,逍遙得很呢。狗 日的今晚上約了幾個狐朋狗友,就著米二酒撮了一頓熱狗肉,渾身便臊得不行,趁著酒興,便心血來潮地纏著小老婆共赴巫山雲雨,猴急得連內房的門都顧不得上栓了,可巧被青挺隊鋤奸小組逮了個正著。
“梁會長,好快活呀!”熊文長從牙齒間嘣出這一句來。
梁果周聞聲猛一抬頭,隻見三尊閻王爺威風凜凜地立在床前,頓時大驚失色,酒也醒了一大半,慌忙從小老婆的身子上滾下來,本能地伸手去摸藏在枕頭底下的家夥。
熊文長眼快手疾,一把攥住梁果周的手,順勢將枕頭底下的手槍奪了過來,揶揄道:“想動武呀?身手不錯嘛!”
梁果周見勢不妙,便想呼喚外麵的家丁。
熊文長將手中的槍狠狠地頂住了他的腦門,低聲警告:“你敢吱聲,立馬打碎你的腦袋!”
“大爺饒命。”梁果周知道大勢已去,哆嗦著舉起雙手。
梁果周的小老婆哪裏經見過這等場麵,早已嚇得麵如死灰,蓬頭蜷縮在床裏邊,扯著被子裹住半截果露的身子,不敢動彈。
“我來問你,你就是維持會長梁果周吧?”柳生開始審問。
“報告好漢爺,我是梁果周。”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遊擊隊?”梁果周猶疑地猜測著,他的頭腦裏第一反應就是遊擊隊,打家劫舍的梁子沒這麼從容冷靜,雖然多年之前,他也曾經曆過一番強人打劫,但根本不是這個路數。
“不妨告訴你,我們是柳江 青年抗日挺 進大隊!”柳生正了正嗓子,表情威嚴。
“青挺隊?怪不得你們這麼神出鬼沒,兄弟佩服佩服。”梁果周點頭哈腰地打著揖,意欲拿出給日本主子獻媚的看家功夫來,忽悠麵前這三尊大神。
“我再問你,你是不是幫鬼子抓了很多民伕,征了不少糧食和牲畜,殘害了幾個村子的無辜百姓?”
“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鄉裏鄉親的,我也不想啊,沒得辦法咯,我要是不幫他們辦事,他們就要拿我全家去抵命呢。請各位大爺明鑒。”梁果周為自己辯解著,明知道這樣的辯解沒有意義,青挺 隊不會吃他這一套,但他還是心存僥幸,想以此蒙混過關。
“你可知罪?”
“我知罪。我罪該萬死,但請各位大爺開恩,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我一馬,我保證從今往後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你既然知罪,那就好,也讓你死個明白。我們的任務就是鋤奸除害,現在代表抗日武裝正式宣布你的死刑,你就老實受死吧!”
梁果周還想耍滑頭求饒,熊文長已經不耐煩了,抬手就是兩槍連發,從前向後打穿了這個狗漢奸的頭。
梁果周身子一歪,倒在了小老婆肥胖的大腿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槍聲驚動了在外麵巡邏的家丁,有人來到屋外敲門探問:“老爺裏麵什麼聲音響?,是槍走火了麼?”
沒有人回答。柳生、熊文長、 黃俊生三個屏住呼吸,從後門悄悄出了屋子。
“殺人了,來人啊!”柳生、熊文長、 黃俊生三個剛出房門,梁果周的小老婆便“哇”的一聲哭喊起來。
家丁們頓時亂作一團,朝天放著亂槍,打著火把滿院子搜尋。
柳生、熊文長、 黃俊生三個人順著來路從圍牆翻出了院子。
不巧前麵遇上了鬼子的巡邏隊,他們是聽到槍響之後循聲而來的。
鬼子巡邏隊很快發現了柳生他們,瘋狂地朝他們開槍射擊。
三個人一邊還擊一邊趁黑往村子外麵撤退。
可是,朝南的村口已經被敵人封鎖了,根本出不去。
“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我們還是分開撤吧,到了村子外麵再會合,不然今晚很難走得出去。”柳生建議道。
“好,柳生,你和俊生兩個一路,我走一路。你們往東,我往西邊。”熊文長說罷便往西邊摸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柳生與黃俊生往東邊摸索著。還好,一路上並沒有遇到阻攔,敵人的火力基本調集到了南村口,東邊基本上是空虛的。兩人很快找了個空檔,潛出了村子,等走出村子兩裏地外,見後麵沒有追兵過來,才大噓了一口氣,總算到了安全的地方。
柳生衝著夜空打了三槍。一是告訴敵人,他們已經衝出了包圍,不要白費力氣瞎折騰了,二是通知大隊長熊文長,趕緊過來會合凱旋。
可是一直等到天亮,也沒見熊文長大隊長按約前來會合。
柳生的心裏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大隊長怕是出事了!
果然,快到下午的時候,柳生與黃俊生在隔臨的村子邊聽到有人議論說,村子前麵不遠的油菜地裏發現一個滿身血汙的人,好像已經死了,估計是昨天晚上中槍後逃到這裏的。
柳生與黃俊生兩個在村外的油菜地裏找了半天,終於找見了躺在菜花叢中的熊大隊長,大隊長手中的槍依然緊緊地握著,做出瞄準的姿勢,但上前一摸人早已僵硬。
“文長——”
“大隊長——”
柳生與黃俊生拚命地呼喊著,想把他喊醒過來。
可是,沒有奇跡,山風呼嘯,田野悲咽,我們的英雄永遠地閉上了他銳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