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娘，買槍打鬼子（四）

“我娘已經同意了，我才來請示您的。”柳生解釋說。

　“你娘都同意了，三叔還有什麼說的，那你就大膽去幹唄，往後再有什麼具體的困難，跟三叔吱一聲，三叔一定全力支持你們。”熊天元鬆了一口氣，對這位守寡的家嫂更增添了一份由衷的敬意。

　柳生賣掉了一百二十擔穀子，掏空了兩座穀倉，攏共換回三支步槍、兩支駁殼槍、一千五百發步槍子彈、三百發駁殼槍子彈、三十枚手榴彈。加上熊家大院原有的護院槍支，還有幾位隊員把自己家藏的槍也帶來了，總共湊了二十支槍。身邊也聚集了石寶 、韋三金、韋良朋、張天倫、黃俊生以及周邊的幾位農家子弟，這些熱血青年被召集到熊家大院，好不熱鬧，柳生與他們每天同吃同住，共同分析時局形勢，商討抗日大計，準備正式拉杆立旗。

　三叔熊天元家有個麵粉廠，廠裏的年輕工人與柳生平常打得火熱，聽說柳生要拉隊伍打日本，也一個個摩拳擦掌要求參加：“少爺，我們也想參加你們的隊伍去打日本鬼，可以麼？”

　“好啊，隻要你們有決心，當然歡迎，我們就是老百姓的隊伍。”柳生高興地答應了幾位工人兄弟的請求。

　得到柳生的許可，幾位工人便去找熊天元：“東家，我們想參加柳生少爺的隊伍去打日本，您看能不能成全我們幾個？”

　熊天元當然得同意了，這也是支持柳生呢。

　“你們要參加柳生的隊伍，我哪還有什麼話可說，但有一句，跟著少爺好好幹，平常多長個心眼，護著點少爺，別讓他有個三長兩短，以後你們要轉回麵粉廠來做，位子我還給你們留著。”熊天元叮囑道。

　熊天元麵粉廠的員工，一呼啦全部加入了柳生的隊伍。雖然明麵上還在廠裏幹活，實際上已經成了扛槍打鬼子的英雄戰士。

　接下來，艱苦的訓練開始了。

　每天天未亮，柳生和石寶便挨個將隊員們從夢中叫醒：“起來了起來了，太陽曬到屁股了！”

　隊員們聽到召喚，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揉著惺忪的眼睛，嘟嚷著：“哎呀，天還沒放亮嘛，能不能再眯一會兒？”

　“再眯一會，日本鬼子都打過來了，你還交架得了嗎？被窩裏就把你給端了。趕緊的！”柳生立在床頭催促著。

　戰士們跑步來到熊家大院後園的曬穀坪上，列隊操練。

　柳生站在隊伍前麵，輕咳兩聲，開始問道：“同 誌們，我們今天聚集到一起的目的是什麼？”

　柳生特意用了“同 誌”兩個字，覺得無論是國民黨還是共 產黨，都是以“同 誌”相稱呼，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凝聚人心。今後，他們也要以“同 誌”相稱，向一心係念的共 產黨靠攏，才像一支革命的抗日隊伍。

　“打日本！”隊員們齊聲回答。

　柳生繼續說道：“對，我們是自願組織的抗日隊伍，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打鬼子，但我們要知道，我們的敵人不僅是凶惡殘暴的，而且是訓練有素的，並不好對付。但是我們不怕他們來犯，必須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厲害，來一個消滅一個，來十個消滅五雙，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讓小日本有來無回！”隊員們的情緒被鼓動起來了。

　“所以我們須做到召之即來，來之能戰，還要能夠打勝仗！對不對？”柳生的目光注視著所有的隊員。

　“對，我們要打勝仗！”隊員們的回答毫不含糊。

　“要想打勝仗，可不是嘴上說的，首先必須練好殺敵的功夫，人弱被欺，落後挨打！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隊員們的回答聲如洪鐘。

　“那好。現在大家鼓掌，先請石寶同 誌給我們上軍事訓練課，他是我們隊伍裏的能人，曾經參加過正規的軍訓，所以今後一切行動都要聽石寶同 誌的指揮，明白了嗎？”

　“明白了！”

　石寶按照過去在軍訓中的要求，有模有樣地給隊員們示範格鬥擒拿術，刺刀肉搏術，一招一式精準到位，隊員們一招一式認真地學，刻苦地練，一絲不苟。

　“殺！殺！殺！”曬場上喊聲衝天，在飛馬山上空久久回響。

　活動完手腳，柳生便帶領大家來到飛馬山穀的一座石崖下。這是他們射擊訓練的打靶場。事先，柳生和石寶便偵察好了，這個十分隱蔽的射擊場，雖然離熊家大院並不太遠，但卻四處山穀環繞，樹木參天，流水潺潺，一般人很難發現，便於藏匿和轉移，兩人找來石灰水，在高聳的崖壁上，用石灰水畫著一個個戴著鋼盔的日軍 頭像，這便是隊員們射擊的靶子。

　　距離崖壁百米之外，隊員們在石寶的指導下架好步槍，趴下，瞄準，然後扣動扳機......

　　“砰”“啪”，隨著一聲聲清脆的槍響，遠處的崖壁上，日本鬼子的頭上便一一開了花，在子彈的強力撞擊下，濺發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打中了打中了——”山穀裏頓時響起熱烈的歡呼。

　　......

　　但武器還是不夠用，柳生又打起了縣民團的主意來。

　縣民團有個自衛大隊，武器彈藥比較充足，就是打日本不太得力，名聲有點狼狽。

　日軍入侵龍城之後，國民黨軍隊一退再退，跑得沒了蹤影，柳生他們幾個便分析著，估計柳江縣政府也撐不了幾天，逃跑垮台是必然的。

　　縣民團的副司令叫韋文富，說起來也算是熊家的遠房親戚，與當縣議員的三叔關係很不錯，偶爾還會到熊家大院來走動，柳生也是見過的。因為時局緊張，自衛隊已從成團撤退到周邊地區，有兩挺沒有支架的重機槍因運輸不便，來不及搬走，一直留藏在副司令韋文富的家裏。這個信息恰巧被消息靈通的柳生打聽到了，便又動起了腦筋，思量著：要是把縣民團那兩挺重機槍從韋文富手裏弄過來裝備自己的隊伍，那該多好啊！

　柳生找到熊天元，告訴他，韋文富家裏現在擱著兩挺沒有支架的跛腳重機槍，央求他想辦法去向韋文富“借”過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請他借給我們，肯定能打更多的鬼子。”

　“那我去試試吧，韋司令本也不是個孬種。”

　熊天元找到韋文富，開門見山以打日本保家鄉為由要“借”他的兩挺重機槍。韋文富正苦於自衛隊行軍打仗沒人願意抬這兩挺笨重的家夥，擱在家裏還嫌礙事，聽熊天元這麼一遊說，大腿一拍滿口答應：“既是你熊參議開了金口，兩挺跛腳貨，紅黑在我這裏用處也不大，你若不嫌拖累就拿去吧，什麼借不借的，反正都是打日本鬼。”

　韋文富顯出十分慷慨的樣子，他很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

　兩挺重機槍順利地“借”到了手，為免韋文富反悔食言，熊天元立馬跑回家去，通知柳生趕緊派人跟著自己，到韋文富家把兩個“鎮隊之寶”抬回了熊家大院。

　一下子添了兩件“重武器”，柳生他們那個興奮勁啊！

可是繞著兩個大鐵家夥轉來轉去，新的困惑又來了，這重家夥沒個支架還真是麻煩，用起來肯定不好使，否則，他韋文富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棄置不顧了。

　“三叔，有什麼辦法能給這兩個大家夥裝個支架麼？”柳生向同樣整天繞著重機槍轉圈圈的熊天元請教道。

　“先給它們裝個木頭支架試試，看看頂不頂用，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熊天元拍著腦袋想了個臨時之策。

熊天元把家裏的韋木匠叫過來，讓他給兩挺重機槍做個木頭支架。

“想辦法盡量做得結實點，免得還沒打上兩梭子就散架了！”

　很快，兩個漂亮的看上去十分結實的木頭支架做出來了，大家興高采烈地把兩個大家夥抬到屋後馬山下的練兵場進行射擊測試。

　大家請曾經受過軍訓的石寶來示範重機槍的射擊測試。

　“石寶，你來你來，先打兩梭子給我們長長眼。”

　“那我就先打兩梭子，你們可看好了。”

　石寶袖子一卷，叉開大腿，兩手把著重機，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幽藍的槍管吐起火舌，子彈吼叫著出了膛。

可是，任憑石寶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把持不住機槍的槍身，很快便搖晃著跌下了地，由於重機槍的後坐力太強大，剛打了幾梭子，木頭支架便抵不住撞擊，沒幾下就散架了。

“哎，真是不堪大任！”韋三金揀起散落在地的木頭支架，搖頭歎氣道。

“好馬要配好鞍，這個弱木頭架子，看著就有點娘，哪裏配得上我們的鋼鐵大英雄！”隊員們哄笑著，忍不住自我揶揄起來。

從此以後，大家隻好扛著光溜溜的槍身，到了陣地上，就先找個隱蔽的大石頭，把光溜的重機架在石頭上進行掃射。雖然這種操作方式打起來不太方便，很吃力，但它的威力實在大呀，在戰場上就是能鎮得住陣勢，隻要重機一吼，保管讓敵人哭爹叫娘抱頭鼠竄有來無回。大家親切地稱它們為“喪門星”，又給它們取了個貼切的名字：“跛腳重機”。

“跛腳重機”在未來的戰鬥中殺敵無數，顯足了神威，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