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素貞的心裏依然有些誠惶誠恐,有些不由自主的擔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要是被人發現,可就麻煩了。隻要屋裏沒有人,就會遠遠地看一眼藏著秘密的碗碟堆的情況,甚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遊蕩到碗碟堆前,還好,藏著秘密的碗碟堆依然平安如故,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來。
幾天之後,柳生來取東西,悄聲問她藏得怎麼樣。
“妥妥的呢。”小素貞將柳生帶到屋角的碗碟堆前,伸手一指,“喏,它就藏在這裏麵,一個人也不曉得的。”
柳生把東西取出來,果然完好無損。
柳生輕輕地拍著小素貞的小肩膀,一邊豎起大拇指,滿意地誇讚道:“素貞妹妹你真聰明。”
小素貞聽著柳生哥哥的誇讚,心中十分愜意,仿佛自己一下子長大了許多,也能與柳生哥哥他們一起指點江山了。
柳生交給小素貞藏匿的,正是被國民黨當局嚴厲查禁的《共 產黨宣言》和《新民 主主義論》等革命書籍,和新出版的油印小報《火星報》,最近風聲很緊,國民黨當局加大了對進步書刊的搜查力度。凡被查到的人,都被抓進監獄裏去了。
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發生後,八路軍駐桂林辦事處被迫撤離,《新華日報》和《救亡日報》《文藝生活》等進步報刊也不再在桂林發行,能夠閱讀進步報刊的機會大大減少了。而這一次,連生活書店這樣的店鋪也要被徹底關閉,這讓柳生和同學們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
前些天,生活書店的老盧托人帶來一個消息:書店要關奉命閉了,書店已經貼出了告示,三天之後關門停業,需要淘書的,趁還沒正式關張,趕緊去淘吧,再晚就沒機會了。
“書店開得好好的,怎麼說關閉就關閉呢,難道是經營不下去麼?可平時看起來生意也蠻紅火的呀。”有人表示不理解。
“且不管他,去書店找老盧先了解情況再說。”
柳生幾個來到書店,門口果然貼著一張停業告示,店內的書早已被翻得一片狼藉,全不象從前井然有序的樣子。
老盧一個人呆在書店裏,神情黯淡,見柳生幾個到來,眼裏才放出一些欣喜的光芒。
“盧經理,書店經營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關閉嘛?”柳生試探著問老盧。雖然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老盧就是八路軍駐桂林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但他隱約感覺到,老盧一定有著很不一般的社會背景,神秘卻又不失親切,神通廣大得可以給自己指引光明和未來,甚至與自己向往的共 產黨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有人告訴突然自己,這個老盧就是共 產黨,他也不會吃驚,更不會懷疑。他曾經多次地想象著,共 產黨就應該是老盧這個樣子,和藹可親,樂於助人。
“有人奉政府之命要查封我們的書店呢,以後你們會懂得的。”老盧沉著地回答柳生的疑問,並未做過多的解釋,“你們看中什麼書就趕緊挑走吧。不過這些書都將成為禁 書了,你們可得秘密地讀噢。”
原來,又是國民黨政府玩弄的政治陰謀,他們在全國範圍內以審查的名義對進步書刊和書店進行全麵封殺。
在老盧的指點下,柳生他們挑選了一大批夢寐以求的好書,大家慶幸來得正是時候,再晚的話恐怕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既然這些書都成禁 書了,帶回學校肯定會惹麻煩的。”慶幸的同時,柳生提醒大家不能大搖大擺地把書帶回去。
“那怎麼辦?”同學們麵麵相覷,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書店被查封,這些進步書籍絕對不能在公共場合再露麵,得找個穩妥的地方秘密藏匿起來。
“這樣吧,為了保險起見,先把這些書藏到我家裏,我家有個堆放雜物的小閣樓,平時沒有人管,比較安全,等需要閱讀的時候,再分批拿出來。”趙小吉自告奮勇地承擔了保藏書籍的任務。
在後來的讀書活動中,趙小吉每次都會提前回到家裏,根據讀書計劃,找出需要現場閱讀的書籍,偷偷帶出來,等閱讀活動結束,再悄悄拿回家去小心地藏起來,從未出過紕漏。
然而很明顯,身邊的白色恐怖在不斷加劇,形勢變得越來越嚴峻了。
“柳生,不好了,趙連壁和另外一個同學被特務抓走了!”有一天,突然有人向柳生報信。
“為什麼抓他?”柳生心裏一驚。
“聽說有人告密,舉報他們是共 產黨。”
“共 產黨?”柳生的心再是一驚。
趙連壁是柳生在龍城省立四中時的師兄,雖然沒有太多交往,也還算認識,趙連壁曾經在學校組織過不少的學生活動,柳生對他一直有較深的印象,現在又成了桂林中學十分活躍的學長。
但趙連壁是一個地下黨的消息,還是讓柳生感到很意外,他是怎樣成為地下黨的呢?
趙連壁的被抓,讓柳生的內心陷入了無比的沉重之中,被稱為智多星的他卻想不出任何營救的辦法來。趙連壁是被秘密抓走的,學校根本沒有發布相關的消息,連打聽消息的渠道都沒有。
這件事充分暴露了國民黨民 主團結、全民抗戰的表象之下,正耍弄著多麼陰險無恥的罪惡伎倆!
然而,越是身處黑暗之中,便越是渴望追求光明的世界。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閃電中間,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火星聚會上,柳生滿含的激情地吟誦著高爾基的名篇《海燕》。白色恐怖嚇不住同學們向往革命的意誌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