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秘密火星（四）

柳生與趙紅年來到生活書店，把火星社成立的事告訴了老盧，老盧聽後十分高興，伸出大拇指表示支持，並特意從書櫃裏選了《論聯合政府》《論遊擊戰爭》《矛盾論》幾本新書包好，送給柳生他們作為賀禮。

“這幾本書送給你們火星社的同學們，希望你們早日進步。”老盧將書遞到柳生的手上，眼裏含著熱切的期望。

“火星社”成員每一至兩個星期秘密聚會一次，大家利用周末空閑，各自帶著自己閱讀的書籍，裝做外出溫習功課的樣子，悄悄走出校門，來到事先約定的地方會合，然後選個偏僻安靜之處圍坐下來，秘密讀書，共同討論、相互交流讀書心得和對時局的看法。他們秘密聚會的地點大多在趙凱歌和趙小吉的家裏，他們兩家都是做生意的，在巷子裏開著店鋪，進出的人員多而複雜，可以避過旁人懷疑的眼睛。有時為了對書中的某個觀點的認識統一，大家都會心而笑，有時又因為對某個論點的不同理解而爭論得麵紅耳赤，各不相讓，但理越辯越明道越論越清，在社員們激烈的辯論中，逐漸求得了同解，而會社員們的感情也進一步拉近了，彼此的思想也得到了升華。

這天，同學們討論的是禁 書《新民 主主義論》，毛澤 東的名字大家都早已熟悉，他的《新民 主主義論》中所描繪的理想中 國讓大家心馳神往。

柳生聲情並茂地給大家念著書中的內容：“在這個新社會和新國家中，不但有新政治、新經濟，而且有新文化。這就是說，我們不但要把一個政治上受壓迫、經濟上受剝削的中 國，變成一個政治上自由和經濟上繁榮的中 國，而且要把一個被舊文化統治因而愚昧落後的中 國，變成一個被新文化統治因而文明先進的中 國。一句話，我們要建立一個新中 國。”

“我們要建立一個新中 國！”同學們發出由衷的感歎，眼裏露出渴望的光芒。那個充滿了新政治、新經濟和新文化的新中 國，牢牢地攫住了每一顆年輕而激動的心。

“這樣的新中 國多麼美好啊，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建立起來呢？”讀書會成員中有一個文靜秀麗的小姑娘，禁不住慨歎起來。小姑娘名叫趙素貞，是趙小吉和趙紅年的堂妹，年紀不大的她卻十分懂事，同學們秘密聚會，她在一旁全神貫注地聆聽，還主動參與到熱烈的討論之中，時不時提出一些新奇的問題來，大家都對這個乖巧的小妹妹非常喜歡，隻要有她在場，氣氛就特別活躍。於是“火星社”每有聚會，趙家兄弟便總是帶著她一起參加，久而久之，她也成了“火星社”忠實的一員。

漓江的夜，靈動而祥和，時而有撲騰的鸕鶿在勇猛地追逐水中的遊魚，擊起一圈圈洶湧的波瀾，漁火流連之際，呼喚魚鷹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收獲的喜悅照亮了竹排上漁人們黧黑的臉龐。

在租來的簡陋的遊船上，火星社的同學們卻在迷濛的夜色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將美好的憧憬遠播天地之間。小小年紀的趙素貞，半側身子斜倚船沿，張大耳朵傾聽著大哥哥們激情澎湃的讀書心得，被大哥哥們的豪情和氣慨所感染，“共 產黨”“新中 國”這些新鮮而神聖的名詞，便如江麵上閃爍的點點漁火深深地印在幼小的心靈裏，從此跟定了一輩子。

除了組織讀書活動，火星社還秘密創辦了自己的油印小報《火星報》，將各自的讀書心得、時局分析、社會認知等短小精悍、觀點鮮明的文章刊印出來，以傳單的形式秘密散發出去，一下子在桂林社會界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這天，柳生一個人悄悄來到趙素貞的家，他手裏拿著一卷東西，用舊報紙層層包裹著。趙素貞好奇地想問問是什麼。

柳生向素貞打著手勢，示意她過去。

素貞走到柳生麵前，柳生悄聲囑咐道：“素貞妹妹，麻煩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柳生哥哥你說，什麼事情嘛？”這是小素貞佩服的柳生哥哥第一次交代自己做事情，而且這麼神秘，這麼鄭重，簡直興奮得有些受寵若驚。

柳生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小素貞：“喏，請你把這個藏好來，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讓別人發現，過幾天我再來你這裏取。你能保守秘密麼？”

“放心吧柳生哥哥，我能保守秘密，一定把它藏得好好的。”小素貞接過柳生手中的東西，認真地回答。這是柳生哥哥對自己的信任和器重，頓時生出一種神聖的使命感來。

可是究竟把這東西 藏在哪裏才最安全呢？小素貞一時犯愁了。

小素貞家裏是做碗碟生意的，所有的屋子全都堆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碗碟磁器，沒有一點空閑的地方，連插個腳都很困難。她把屋子轉了個遍，也沒想出個好辦法來，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對著滿屋堆積如山的碗碟磁器來了靈感。這一堆一堆的碗碟，從外麵進回來以後，沒有及時找到買主，平時來店子裏零買的人家也並不多，所以十天半個月都沒人來動一下，這些層層疊疊的碗碟堆豈不是個藏匿東西的好地方？對，就把東西 藏在碗碟堆裏，人不知鬼不覺，一定最安全，保準沒人發現得了。

小素貞背著家裏人，小心地把堆在屋角的碗碟一摞一摞地搬開，將柳生交給自己的東西輕輕地放到最裏麵，然後再一摞一摞地把碗碟搬回原處，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從沒幹過重體力活的小素貞，一下子便累得滿頭大汗，氣都喘不勻稱了，小小的臉蛋也起了一層層緋紅的雲彩，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辛苦，看著恢複如初的碗碟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並為自己能想出這樣人不知鬼不覺的好辦法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