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車夫的說法

酒菜端上，馬大蔫就精神十足了，說反正晚了，咱們今天幹脆多喝幾杯，就當吃夜宵了。

洪湛飛卻說不喝酒了，大家吃點飯食就去休息吧，明天可是要麵對麵碰硬茬了，特別是兩位隊長，得準備好應付三家人的問題轟炸。

韓卓說：“有我們隊長，我就不擔心。”

馬大蔫一指洪湛飛說：“吃重的還是你呀，三家人要問起來，死掉的兩個到底怎麼死的，我就說，這是個技術問題要問洪大偵探，然後由你來跟他們解釋嘍。”

鞏法醫說這方麵，確實應當洪先生挑大梁，咱們三個法醫也沒轍。

洪湛飛老實承認，他就知道這副擔子在他肩上，因為這三家人都是相當固執的，如果僅憑馬隊長他們給與解釋，三家人不會信，隻有拿出有力的證據才有說服力。

匆匆吃完後大家就散了，各回住處休息。

馬不蔫已經在偵緝隊後院那裏給洪湛飛安排了宿舍，但等其他人走後，洪湛飛並沒有去休息，他獨自走出偵緝隊大院，到外麵逛逛。

偵緝隊外麵是一條馬路，相對白天還是比較僻靜，洪湛飛走出去，看見對麵路邊停著一輛三輪車，他想了想，叫車。

三輪車夫一聽有生意急忙將車踩過來，問他：“先生要到哪裏去？”

洪湛飛說去萬順路。

萬順路在西北麵。

三輪車夫一邊踩車一邊跟洪湛飛閑聊，問他是不是警察先生，因為從偵緝隊出來的。

洪湛飛說以前當過安警，現在麼在州城當私人偵探，今天受馬隊長之邀回甘梓查案的。

這是洪湛飛跟警察的明顯區別，警察在陌生人麵前是守口如瓶的，特別像麵對車夫這種沒地位的人，更是板起臉裝嚴肅，顯得自己有地位，才不跟他們瞎聊。

但洪湛飛從來不擺臭架子，也沒啥好擺的，他跟車夫的職業性質一樣，都是自個找飯吃，車夫這麼晚還在外麵等生意，自己也在為案子忙。

當然主要是洪湛飛有個習慣，跟陌生人閑聊，有時會無意中得到一些信息，這些信息不是人家有意提供，但對他卻可能恰恰有用。

所以現在他主動向車夫自曝身份，反正他這個偵探又不用遮掩，查案是名正言順。

車夫哦了一聲說，“原來你是偵探，你現在是不是想去成家那裏？”

“哦，你怎麼知道？”

“成老爺的太太出事，死在王老爺家，這事甘梓城裏誰人不知，早就傳開了，白天偵緝隊去王家了，你現在剛從偵緝隊部出來，又要往萬順路去，成家就在萬順路的，所以我猜你是去成家的。”車夫說。

洪湛飛誇讚道：“老兄厲害，很有推理能力呀，你這麼高明的人當車夫可惜了吧。”

“啊不不，我怎麼算得上高明，要是我有能力還做車夫嗎，當然是沒能力呀。”

洪湛飛乘機問：“你們踩車的成天在街頭跑，碰上的人多，聽到的議論也多，依你看，發生這樣的事屬於什麼情況？”

車夫說你是偵探，跟偵緝隊一起調查，你們才知道情況吧。

洪湛飛說現在還沒頭沒腦，偵探也好警察也好不是神仙，很多情況根本不了解，所以還得聽聽外麵的人怎麼議論的，可能外麵有人對情況了解的呢？然後給車夫遞支煙。

車夫也是個愛聊的主兒，點上煙就更勁頭十足，說他聽到很多種說法，有說成太太是去討債的，討不到才在王家自盡了，有說她被王家的人叫去打牌，輸了很多錢覺得無顏回家就死在那裏了，當然還有另外的說法......

說到這裏車夫明顯有些遲疑。

洪湛飛問：“還有什麼說法？請說出來聽聽。”

車夫好像察覺到自己言多了，連忙推托道：“不好不好，你看我這人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見誰都愛胡咧，您可不是一般人哪，是偵探，我要敢胡說八道不是找死嗎？剛剛我說的話先生別當回事啊......”

洪湛飛笑道：“正因為我是個偵探，在忙著調查這個事情，所以才要向你打聽的，你說什麼都可以，不管是聽來的還是自己看到的，或者自己感覺出來的，盡管說，如果說得認真，我會給你獎勵，根本不會罵你胡說，更不會對你不利。”

車夫一聽有獎勵，又明顯感覺這個小夥子不像個陰險之徒，就繼續大膽往下說——

有人認為成太太可能是去王家討說法的，但她怎麼會死在王家就不好說了，誰也不敢說的。

“成太太去王家向誰討說法？”

“向誰討說法，也沒人說得準，人家隻是傳言，成太太懷疑她老公跟成家門裏的哪個女人有那事，所以才去討說法，結果就......”

其實這種說法，早在洪湛飛的預料中，現在果然外麵有這方麵的傳言。

如果隻是史榛一個人死在王家，那麼跟這方麵的關係可能不大，因為他才是個二十來歲的少爺，如果是因為戀愛受挫，也用不著死到王家去，他自己家又不是沒勢力，何必用死來抗議王家幹涉他的戀愛呢。

但還有個成太太死了，那就必然會讓人聯想到情感糾紛。

幾乎這是所有人第一個就想到的原因。

所以毫不奇怪。

洪湛飛問：“剛才你第一個提到的說法，是什麼，成太太去討債的？什麼債，向誰討？”

車夫又打著哈哈說不清楚，那是聽別人講的，到底是不是這回事呢，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別人隻能胡猜吧。

洪湛飛又問：“別人還說什麼，成太太去打牌輸錢了，回家不好交代才尋死的？”

“對，有人就這麼說來著。”

“那麼，對那個史家少爺的死，別人又有些什麼樣的說法？”

提到那個史家少爺，車夫又稍作遲疑，然後略顯神秘地說：“這個說法倒不多，人們認為史家少爺可能是被成家太太拐去的。”

洪湛飛一怔。

這個說法倒是很新鮮，他們作為調查人員還沒有誰想到過這一層。

他忙問：“那是什麼意思？成太太怎麼拐得動史少爺呢，史少爺又不是三歲小孩，再說成太太把史少爺拐到王家去幹什麼？”

車夫說：“聽說史少爺看上了成家的閨女。”

“成家的閨女，就是指成老板的妹妹，成太太的小姑成藹晶？”

“對，就是成小姐。”

這倒令洪湛飛意外，史少爺看起來並不強壯，生前應該是個比較中規中矩的少年，怎麼會迷上成家這個性格剛烈的女子。

不過也可能正因為性格迥異，反倒有吸引力吧。

洪湛飛問：“就算史少爺看中了成藹晶小姐，但那跟成太太有多大關係，史少爺竟然會受到成太太唆使呢？”

車夫說道：“據別人說，成小姐雖是成老板的妹妹，但她反而對成太太更親，她倆相差二十多歲，成小姐把成太太不是當成嫂子而是當親娘一樣，成太太的話比誰都管用。”

“哦，就是說，史少爺看中成小姐，如果得到成太太的恩準，那麼成小姐一定聽成太太之勸，同意嫁給史少爺了吧？”

“是呀，可能成小姐不是那麼同意吧，史少爺就一門心思要討好成太太，這次成太太可能就是到王家去討債或者討要說法，她怕自己一個人不夠力，就叫上史少爺一起去的。”

“哦，那就是說，成太太可能先承諾，隻要史少爺幫他一起到王家討債或討說法，她就可以幫史少爺，成全他跟她小姑子的婚事吧，就是這樣拐了史少爺去的？”

“對，基本就是這個說法。”

“那有沒有可能是史少爺看中王家的女孩，遭到王家的抵製，他就想不開自己死到王家去的？”

“這種說法也有，但更多的人還是相信前麵那種說法，因為很少聽說史少爺看中王家小姐，倒是有人聽說史少爺看中的是成家小姐，所以人們更相信史少爺是跟成太太一起去的，不然怎麼會兩個人都死在王家呢？”

洪湛飛一想也對，如果史榛看中王家的小姐受挫而自殺，怎麼那麼巧，成太太也在這個日子到王家又死掉呢，他們之間如果不是有約，或者是一同去的，不可能那麼巧吧。

不過世上的事不一而足，也可能這就是一個大巧合，成太太恰好這天去王家討說法或討債，史榛恰好這天去王家求婚，結果他們都遭遇大失敗，然後都死在那裏了。

也就是，成太太不知道史少爺會死在廚房，史少爺不知道成太太會死在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