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他看來,至少有三個不必這樣吧,一個馬不蔫,一個鞏法醫,還有一個韓卓,前兩個都家有妻室多年了吧,女人沒看過呀?韓卓呢已經找好了對象,據說冬天就要大婚了,難道還沒跟對象同枕過?
至於楊葉兩位法醫,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年齡,不超過26歲吧,他們有沒有老婆或對象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洪湛飛還光棍著。
他確實沒見過女人。但這並不等於他沒見過女屍。
不僅見過他還解剖過,並且不止一具。
所以當他親手為成太太的遺體解去衣褲時,一點沒有那種異樣感,反而有一種垂憐的心情,這個女人的年齡跟自己母親同輩的,又是個富家太太,她一定不甘心這樣死吧,可惜她不會說話了,她一定希望有人幫她討個說法。
衣服褪去,女人的身體完全擺在燈光下。
一言難盡的樣子。
楊法醫居然愣頭愣腦問:“她這麼漂亮的人,誰會狠心殺死她呢?”
鞏法醫連忙糾正說,現在還沒有跡象表明,是有人殺死她的吧?
楊法醫問:“如果跟史少爺一樣,死於呼吸性中毒呢,那肯定是被殺的吧?”
“那也有可能是自殺呢。”鞏法醫還是比較老練的。
洪湛飛讚賞地說:“對,鞏先生的話還是有道理的,我們現在是確認死者的死亡原因,至於死亡的性質,還是在後麵再議,他殺,自殺,事故,這種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這次洪湛飛想給法醫們一個機會,就問他們,誰敢主刀?立刻三個人都搶著敢了,因為洪湛飛已經將史少爺給解剖過了,他們見識過了,完全可以依瓢畫葫蘆,照著做一遍就行了。
洪湛飛就指定鞏法醫來。
鞏法醫手執解剖刀,正要往成太太屍體的喉嚨口劃,忽然卻手抖了起來,遲遲不肯下刀。
馬不蔫不滿地問:“怎麼啦老鞏,你是不是緊張了?”
鞏法醫抹一把額頭的汗說:“是呀是呀,我突然緊張了,心跳得厲害,也不知怎麼回事。”
韓卓一語揭穿他,“是不是因為成太太皮白肉嫩,你下不動這個手?”
馬不蔫很不滿了,一指楊法醫說:“小楊,你來。”
鞏法醫一驚,可能覺得自己太慫了,明明是自告奮勇的,怎麼事到臨頭卻下不去手,算什麼好漢,再說他們三位法醫雖是由州司派下來的,但分配到甘梓偵緝隊,就屬於這裏的人員,馬不蔫和韓卓就是頂頭上司,受上司輕視是最令下屬害怕的事。
所以鞏法醫就咬一牙,膽一壯,向成太太的頸部切下去。
接下來就順利多了,不再有什麼障礙,鞏法醫很快刀法嫻熟,得心應手。
不過洪湛飛沒讓他一人完成操作,在鞏法醫找到了操刀解剖的好感覺時,就換上楊法醫,最後又換上葉法醫,讓三人都體驗一把解剖屍體的直觀感受。
結果,成太太屍體被解剖的部位,呈現的狀況,跟史少爺完全相近。
按照洪湛飛的吩咐,法醫分別在成太太屍體的一些部位提取了一些樣品。
兩名死者的兩份樣品都各自放在瓶子裏,蓋緊蓋子,外麵做好記號。
做完這一切,馬不蔫問:“驗屍完成,這兩個東西,是不是沒用了?我們要不要通知史成兩家,讓他們把屍體運走?”
洪湛飛搖頭:“不行,雖然今天的驗屍工作完成,但隻要案子沒有查清,屍體是不能歸還家屬的。”
“那怎麼辦,留在這裏,不是要發臭的嗎?”馬不蔫有些擔心。
洪湛飛問:“以往你們遇上凶案,死屍是怎麼保存的?”
“保存?才不會,就是放在這裏讓法醫看過,等法醫寫出驗屍報告,屍體就要作處理的。”
“是不是有家屬的讓家屬來運走,沒有家人的就雇人拉到城外墳地裏埋掉?”
“對,就是這麼處理的,一般來說,屍體放在法醫室不會超過兩天,這兩個已經超過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夜了,天一亮就一定要處理掉吧。”
洪湛飛這才意識到已經到夜裏了。
法醫室真的暗無天日呀,天黑前進來的就靠燈光照明,驗屍驗著就到了夜裏,現在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韓卓也注意到了,叫道:“啊呀,都夜裏八點零五分了,咱們都沒顧得上吃飯,餓著肚子居然也沒感覺,是不是挺厲害呀?”
馬不蔫說道:“哎,你這一提,我還真餓覺得餓壞了,這樣吧,今天就到這裏了,湛飛我們去吃晚飯吧?”
洪湛飛連忙說道:“不行,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還有什麼事,不是已經驗完了嗎?”
“不是驗完,是告一個段落,說不定明天又要繼續驗的。”
“明天還要驗什麼?”
“那就不一定了,我們要把今天驗屍後的情況作一個分析,還要等化驗結果出來後,結合現場來作全麵推斷,如果有新的需要就要再驗一遍。”
“那也是明天的事嘛,要驗明天再說吧。”
洪湛飛卻吩咐法醫們,將兩具屍體已經剖開的部分縫起來。
馬不蔫瞪大眼睛問“不是說還會驗的嗎,為什麼還要縫起來,那不是麻煩嗎,明天還得拆開來?”
洪湛飛解釋道:“依我的感覺,明天,史成兩家一定會有人來偵緝隊的,他們要求察看遺體,如果不縫好,他們看到了會是什麼心情?所以為了照顧家屬的情緒,必須要將屍體縫好,上麵要蓋上白布,明天如果他們要看屍體,隻能掀開蓋住頭部的白布,給他看頭臉,為了防止他們看到頸部的刀口,頸部縫好後還得用紗布給纏好。”
馬不蔫嘴裏咕噥,“乖乖,湛飛你真的了不起,處處替人想得周到,可是如果明天兩家人來看屍體,我可以找個借口,不許他們看,省得麻煩。”
韓卓卻擔憂地說:“史家的太太,成家的姑子,那是甘梓城裏有名的兩張利嘴,成家姑子已經在王家發過威了,幸虧湛飛嘴功更有力,三句兩句把她鎮住了,現在史太太還沒有露過麵,如果明天她也來,隊長就準備著楊門女將大鬧天宮吧。”
說得馬不蔫縮了縮腦袋,點著頭:“是呀,我也正為這事擔心呢,一旦看到屍體被切成這樣,史太太和成姑子會不會瘋呢,她們要在咱們隊部大哭大叫,咱也不好對她們動臉色吧,這可是上級關照過咱們署長的,據說這三戶一年交的稅,扛得起大半個城,上級都將他們看成財神的呀......”
韓舊說:“所以我看湛飛想得周全,他比咱們更了解成家史家的心情,這兩家的女人來了,肯定要提出看屍體,不讓她們看,恐怕擋不住,還是將屍體縫縫好,蓋得嚴實點,隻讓她們看到頭臉,不讓她們看身子吧。”
馬不蔫也隻好幹等著。
但洪湛飛又提出了一個問題,能不能叫製冰廠速速送點冰來。
馬不蔫驚異地問:“怎麼,你還想將這裏弄成個冷庫呀?”
“是呀,屍體這麼放著,雖然不會馬上變質,但因為已經在王家耽擱了一天一夜,所以離發臭的時間不多了,一旦發出難聞的氣味就更不妙了,體內會發生急劇變化,到時再作檢驗就更難了。法醫室沒有冰降溫不行。”
“那你看需要多少冰?”
“冰敷著也會慢慢融掉,先送兩百斤來吧。明天一早也要接著送兩百斤來接續。”
馬不蔫隻好叫韓卓去給製冰廠打電話,讓他們火速送冰來。
又等了一會送冰的到了,洪湛飛指揮法醫用冰將屍體敷好。
做完這一切已經十點多了,馬不蔫都打嗬欠了,說平時這個時間早已在家睡下了,今晚卻連飯也沒吃呢。
往外走的時候,洪湛飛說:“抱歉呀不蔫,讓你挨餓了,以後驗屍,就由我和三位法醫忙吧,你和韓卓可以不管,你們準時上下班就可以了。”
馬不蔫把頭搖得像貨郎鼓,“那怎麼行,我和韓卓管自下班,讓你們在這裏加班加點,說不過去呀,還是要忙大家一塊忙,自從王家出這事,我就知道接下來這段沒安寧日子過了,現在隻望快點把這事給擼平了,不僅是我和韓卓,連署長甚至司長都好過。”
馬不蔫把眾人帶去食堂,食堂裏的大廚知道隊長們還沒下班,當然不會擅自走,做好菜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