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晚,蘇瑾玉便收到了洪叔讓人送進來的秘信。
“看樣子,洪叔又有了新的進展。”蘇瑾玉的眼神有些凝重。
光是一個玉石礦,居然一時半會兒都沒有查完。
也不知道這一次,他究竟發現了什麼。
蘇瑾玉一邊想,一邊快速的拆開了信件看了起來。
“居然是這樣......”饒是蘇瑾玉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在看完了以後還是被震驚了一下。
真相遠比她想的要驚人!
玉礦確實不是枯竭了,而是被謝國公抵押給了別人。
“我的玉礦,居然被他們隨意處置了!”蘇瑾玉忍不住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震得上麵的茶具都彈起來了一下。
抵押的對象,是京城那家名號響亮、背景卻深不見底的地下賭窟——“千金坊”。
謝國公這麼做,竟是為了填補他的賭債,數額巨大到令人瞠目結舌!
“千金坊......”蘇瑾玉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指尖瞬間冰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凍得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她原以為,國公府的困境源於經營不善和上下揮霍,自己奪回中饋,削減用度,雖手段強硬,卻仍是在試圖修補。
卻萬萬沒想到,這看似隻是朽木的內部,早已被蛀空,其根基處竟藏著這樣一樁足以滅頂的醜聞!
“好你個謝國公,堂堂的國公爺,竟墮落至在賭坊欠下如此巨債!”
“甚至不惜竊取兒媳的嫁妝產業,去填你那無底洞!”蘇瑾玉呢喃著,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已遠超內宅傾軋的範疇,這是欺君罔上,是足以讓整個國公府頃刻間抄家奪爵的彌天大禍!
“小姐,咱們該怎麼辦啊......”碧螺被嚇得六神無主。
她雖然沒有蘇瑾玉那樣,能想到究竟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但她也很清楚,這不是什麼小事。
蘇瑾玉狠狠地吸了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她想起賬冊上那些模糊的款項去向,想起謝國公近來時常焦躁陰沉的神色,還有府中看似奢華實則搖搖欲墜的排場......
原來一切都有了解釋。
這個窟窿,根本不是她省出幾千兩銀子就能填上的,它連接著的是萬丈深淵,隨時可能將整個謝家吞噬得骨頭都不剩!
而她蘇瑾玉,作為名義上的世子妃,與謝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旦事發,必然被牽連其中。
到時候,多年心血付諸東流不說,恐怕連全身而退都是奢望!
“和離!必須盡快和離!一刻也不能再拖延!”
“我絕不能給這艘即將沉沒的破船陪葬!”蘇瑾玉斬釘截鐵道。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攝政王府的書房內,燭火通明,亮如白晝。
蕭玦負手立於巨大的輿圖前,聽著身後暗衛統領低沉無波的彙報。
“......屬下循玉石礦線索深查,發現其開采權於三年前,通過數次複雜轉手,最終歸於‘千金坊’名下。”
“而近一年來,‘千金坊’玉石的收益,以極其隱秘的方式,流入了前戶部尚書關聯的暗賬。”
前戶部尚書?
蕭玦眸色驟深,這是他曾經在朝中最具威脅的政敵,老謀深算,黨羽眾多。
“最初經手抵押玉礦的人,可查清了?”蕭玦的聲音冷冽,聽不出絲毫情緒,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回王爺,所有間接證據與經手人的口供碎片,最終均指向......謝國公。”
謝國公?那個看似隻會沉溺酒色、庸碌無能的國公爺?
“他竟有膽子摻和進這種事情,還和戶部尚書搭上了線?”
是愚蠢到被人利用,還是另有所圖?
蕭玦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撚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腦中飛速盤算。
忽然,那日在雲錦閣的驚鴻一瞥闖入腦海。
那個戴著帷帽、身姿纖細卻挺直的女子,麵對刁難時的冷靜自持,條理清晰、直擊要害的反詰。
以及那份與京中傳聞的“溫順懦弱”截然不同的銳氣......
“謝國公府近日可有異動?”他突兀地打斷暗衛的陳述。
“有,世子妃蘇氏,於昨日突然發難,以雷霆手段自婆母柳氏,還有客居表親孟氏的手中奪回中饋之權。”
“並即刻頒布嚴苛新規,將府中用度削減七成,力度極大,引發內院劇烈震蕩,但已被其強行壓下。”
蕭玦微微一愣,時間點如此巧合?
他這邊剛查到玉礦與謝國公的關聯,那邊深居內宅的世子妃就突然大刀闊斧地整頓家務?
是巧合,還是她......察覺到了什麼?
甚至,她這般激烈地奪權、削用度,是否正是在為應對某種即將到來的、更大的危機做準備?
一種敏銳的直覺擊中蕭玦——這位被所有人忽視的世子妃,極可能就是撬開謝家黑幕,乃至牽連出其他人罪證的,那把最意想不到、卻也最關鍵的鑰匙。
“備馬。”蕭玦驀然轉身,玄色蟒紋袍角在燭光下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侍衛長略顯遲疑:“王爺,此刻時辰已晚,是否明日......”
“正是要晚些去,才好看清夜色下的真容。”
蕭玦唇角勾起一抹冷銳的弧度,眼神深邃如寒潭。
“以巡查京畿防務,順帶詢及謝國公舊部近年動向為由,儀仗擺開,動靜弄大些,不必遮掩。”
他要去親自會一會這位謝國公,更要看看。
這位藏於深宅的世子妃,究竟是個被逼到絕境方露鋒芒的可憐人。
還是一直在隱忍蟄伏、伺機而動的聰明人。
不過一刻鐘,攝政王府的威嚴儀仗便已整肅完畢。
玄色金紋的豪華馬車被眾多手持火把、腰佩利刃的精悍侍衛簇擁著,沉默而迅疾地駛過寂靜的街道,直奔謝國公府。
馬蹄鐵敲擊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整齊而沉悶的嘚嘚聲。
火把獵獵,映照著侍衛們冰冷的臉龐,在夜色中撕開一道令人心悸的威壓之痕。
謝國公府的門房正靠著門框打盹,被這地動山搖般的陣勢嚇得魂飛魄散。
定睛一看後,他連滾帶爬地衝向內院,聲音因極致的驚恐而扭曲變調,尖銳地劃破了國公府看似平靜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