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有你，何花，我記得你繡活兒不錯，到時候你就說自己是雲州十裏八鄉有名的繡娘，從前隻做大戶人家的繡活兒......”

何花聽了李鑰的話麵上一臊，“我，我哪有這麼厲害......”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李鑰告訴她，“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別以為那些錦衣華服的貴人們有多了不起，都是草台班子裏的一員。”

“蛾姐說的對。”

一直以來都較沉默寡言的孫正在旁道，“從前威名遠揚的歸德大將軍，他連仗都不會打。”

葛大娘她們聽了他的話大吃一驚，同時，心裏那種不自信的感覺也消減了許多。

“至於你，葛大娘，你就說你是草藥世家的後人。”李鑰挨個的給她們打造人設，“不認識草藥也沒關係，我教你。”

她早用【地圖】搜到豬腳山的山腰處有不少野生草藥，譬如蒲公英、車前草、馬齒莧、紫花地丁等，都是些尋常易見的，不像天麻，黃精這種略名貴的，所以她不介意拿來做人情。

“月蛾妹子，你又送我們東西，又幫我們想落戶的法子。”

別說葛大娘，就是陳有金這個漢子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我們，我們怎麼回報你的大恩大德！”

其實，他們今天要是沒來幫李鑰起房子，李鑰是絕對不會多這個嘴的。

她從來都不是散發愛心的濫好人，不過是考慮到她一個寡婦帶著吳大川一家在村裏，家中隻有吳大川一個男丁，倘若跟人發生衝突肯定是吃虧的那一方，再說了，如今村裏難民也多，經曆過逃荒的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雖無害人之心，可防人之心得有。

“獨山不成林，單絲不成線”，李鑰幫他們也是考慮到自己。

“落戶的事就這麼定了。”

說了這麼久，肚子都餓的“咕咕”響了，李鑰起身道，“秀兒，你把鯽魚清點一下，先拿個七八條到張婆婆家借她的鍋做點飯給大家填一填肚子，剩下的養在缸裏。”

“大川，你帶著青魚跟我去一趟裏正家。”

“......”

彼時，李家村村口。

陳招娣滿麵春風的牽著大兒子吳東的手，兩個女兒金枝跟銀枝也扛著大包小包跟在後頭。

“兒子，等咱們在這兒落了戶，娘就送你去私塾，繼續讀書。”

“讀什麼書啊。”吳東這一路逃荒瘦的皮包骨，他身子本就不好，哪怕口糧都是緊著他的也麵黃肌瘦，“咱家現在還有錢讀嗎？”

陳招娣將他拉到跟前悄聲道，“你不是還有倆妹子？到時將她倆賣了不就有了？”

陳招娣她們來的時候李鑰剛到李鬆家門口，李鬆近來因為安置難民的事一天好幾趟的往外跑，因而家中隻有帶著喜兒的鄭大桃，她一看見李鑰便笑著迎上來：

“月蛾姐！房子起的怎麼樣了？”

“我早想過去看看了，可是婆母跟喜兒爹他們在地裏忙活，我得在家做飯。”

“......”

吳大川聞言，把大青魚交到李鑰手裏，“娘，我去地裏幫幫他們。”

鄭大桃望著吳大川離去的身影，“蛾姐，你家大川真是沒話說！從來我家第一天起不知道幫著幹了多少活兒！你家秀兒也是個頂好的，從不多言多語，做事又快又爽利，還有大丫跟二丫......”

李鑰捂了一下她嘴，“得，你這張小嘴，都能把我甜死。”

“大娘，大丫二丫她們呢？”

隻見在旁玩螞蟻的喜兒蹦蹦跳跳跑過來問，她今年五歲，比大丫小幾歲，跟二丫差不多的年紀。

原本開始她也跟大丫她們一樣喊她“奶”，李鑰直接被她喊出了痛苦麵具，她告訴喜兒，她比她爺爺輩份小，喊她大娘就可以了。

“大丫她們啊......”

李鑰剛要張嘴便聽門外傳來一陣吵嚷，是陳招娣還有她那個讀成了書呆子的大兒子吳東，兩個女兒金枝銀枝，同行的還有圍觀吃瓜的村民，以及領著她們找來的林巧鳳。

陳招娣一看見李鑰便跳起腳來罵道，“好你個死老太婆！裝死！壞我家男人的名聲！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老不死！”

“他啥時候拿你的錢了？還三十貫，你咋不說三千貫呢？就你這種毛都沒一根的窮酸貨......”

鄭大桃見她這個蠻不講理的陣仗便要出麵替李鑰說幾句，李鑰將她擋住，“他沒拿我錢？那他當初娶你的彩禮是從哪兒來的？”

陳招娣以為李鑰還是從前那個對她罵不還嘴的“原身”，冷不防被她一個反駁，竟半天都沒找出還嘴的話，氣的她當場破防，“他娶我的彩禮？自然是從吳家拿的錢！”

隻見李鑰漫不經心摳了摳指甲，“那我是吳家的什麼？”

“你不就是個繼母？”

“我是繼母，沒錯，可吳家兄妹幾人喊了我十幾年的“娘”，我現在倒要問問你，吳家的家，我當不當得？吳家的錢，是不是我的？”

陳招娣被她邏輯嚴謹毫無破綻的話問的麵紅筋漲，“我呸！你也配？！你又不是他們的親娘！你隻是個丈夫嫁了不到一個月跟別的男人跑了的不要臉東西！”

“哦？”李鑰更有話說了，“我不要臉？我丈夫死了不到一個月便被你公爹拐到吳家，侍奉他爹媽，給他養孩子，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誰不要臉？”

李鑰剛說完，周遭一片嘩然，大家開始對著陳招娣指指點點。

陳招娣哪裏知道，這些年原身背負的罵名跟臟水早在李鑰回村的第一天便洗掉了，現在輿論的風向更趨向她。

“我被拐騙到吳家十三年，沒日沒夜的幹，家裏四十多畝地都是我一個人種的。”

“還要服侍家裏兩個老人，吳山他奶奶是個癱子，躺在床上八年，我給她洗八年沾著屎尿的衣衫布單，他爺爺是個酒鬼，每天都要喝二兩的小酒，小酒五文錢一斤，喝了六年。”

李鑰樁樁件件給她算的清清楚楚，“陳招娣，你告訴我，我要是個佃農，幹了十三年的活兒該給我多少錢？我要是大戶人家伺候人的婆子，每個月又該給我多少？”

“就是，三十貫多嗎？一點多不多。”

“這吳家的人忒沒良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