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時豬油蒙了心,拿了她家的肉,成了十裏八鄉人盡皆知的偷兒!”
“娘......”
吳海心思轉動間已經明白他們全都踏進了李鑰設的局裏,那個被他們蒙蔽十多年的繼母已經醒悟了,這讓原本想出言辯解的他歇下心思,趁旁人不注意時往後退了退。
李鑰將吳家兄妹幾人的真麵目拆穿後,又看向旁邊幾個逃荒路上的熟麵孔,“葛大娘,咱們離開老虎坡的時候,你那個掉了的包袱就是被老二他媳婦撿走的。”
葛大娘狠瞪了滿頭大汗的吳山一眼,“俺知道!俺看見了!可他婆娘不承認!還欺負俺一個人帶著倆孫子!”
“還有,孫家小兄弟。”李鑰又看向其間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高大男人,“你幾次獵到的野物都是被老三一家偷走的。”
孫正聽了她的話麵無表情,“我知道,不過是看在大川兄弟的麵子上沒跟他們計較罷了。”
“還有你家那個吳翠梅。”
人群中,一個麵色蠟黃的婦人站出來控訴道,“她年紀小小不學好,勾著我家男人,還有我幾個兒子,成天不是騙點吃的,就是騙喝的。”
什麼?李二牛聽了她的話原本對吳翠梅的好感瞬間全無。
李鑰沒費任何功夫便讓吳家兄妹的嘴臉昭然於眾。
要知道,他們如今可是逃荒的身份,這樣的德行品性想安家落戶?沒門!
便是李鬆也厲聲道,“就你們這種偷雞摸狗的行徑,沒送官府就不錯了!還想恬不知恥的在村裏留下?”
隻見李鑰神不知鬼不覺的湊到李鬆身邊給他建議,“眼下正是插秧農忙的時候,可以讓他們留下當免費的勞動力,等忙完再驅趕,如此既能給村裏帶來益處您的威望也增長不少。”
李鬆聽了她的話不禁有些刮目相看,這還是當年那個拋下爹媽不管滿腦子隻有男人的李月蛾?
“裏正,我知道你心裏還在為我當年守寡不到一個月便跑吳滿華跑了的事瞧不上我。”
李鑰從他眼神裏便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眼眶一紅哽咽道,“那時大川他爹死了不到一個月,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說什麼也要找到他......吳滿華嘴上說帶我去找,結果就是把我拐到了幾千裏外的山溝溝裏!”
原主跟吳滿華間的事怎麼看都像被做了一個局。
當年,她跟吳滿華成親不到三天他便人間蒸發,留下年邁的父母和幾個半大的孩子,這不就是給家裏找個免費的保姆嗎?可憐原主掏心掏肺多年身在局中,年輕的時候當牛做馬,老了被棄如敝屣。
李鑰既然接管了她的人生就不會再讓那些罵名跟臟水在身上......沒人清楚吳滿華當年跟原主間究竟是啥情況,隻要她一口咬定他是拐騙婦女,這件事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居然還有這種事!”
“姓吳的!我要跟你們拚了!”
李鬆跟吳大川口中同時發出聲音,後者更是撲上去要揍吳山他們幾個。
最後就是吳山跟吳翠梅兄妹倆鼻青臉腫的被綁起來,而狡猾的吳海則趁亂逃了。
誤會解開,李鬆再看向李鑰時眼神都和善多了,“我就知道咱們李家村的女子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
李鑰配合的擦了幾滴淚,不管在哪個朝代,女子守寡比再嫁更能獲得表彰,禮教提倡她們“三貞九烈守身如玉”,再用這些口號將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生命埋葬。
“既然當年的事講清楚了......”
李鬆才說到這兒便見吳山跟吳翠梅跪行到李鑰的麵前痛哭流涕道,“娘!我們真不是有意要拋下您的!”
李鑰懶得跟他廢話,“我錢袋子呢?”
吳山趕緊挺了挺胸膛,“在裏衣,統共三十個銅板一個都沒少......”
“誰說是三十個?”李鑰伸出三個指頭,“明明是三十貫。”
這一下,別說是吳山,就是吳翠梅都癱在那兒了,口中喃喃道,“這啥時候還得清啊......”
就這樣,吳山跟吳翠梅倆暫時扣押在祠堂裏。
李鑰拿回錢袋子,帶著吳大川一家子往家的方向走。
途中,吳大川悄悄問了周秀一聲,“秀兒,咱......要不要跟娘說走?”
他記得她迫不及待想離開的。
誰知,周秀擰了他一下,“現在落戶的事這麼緊缺!你能去哪兒?!”
按照原主的記憶,她家住在村東柳樹下的一排土坯磚房裏。
隨著李鑰越走越近,原身那種思鄉的激動和近鄉情怯兩種矛盾的感情糅雜在一起,讓她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或許是這一路的艱辛,不易,走著走著就不自覺流下淚。
“青山?”
“你在家嗎?”
隨著她一聲呼喊,籬笆院中走出個剛吃完飯剔牙的女人,“什麼青山,我還綠水呢!如今見天兒都是你這種難民,怎麼不死在路上呢?”
她身後還跟著個啃大骨棒的胖小子,“死死死!”
李鑰聞言眼底猝然生寒,旁邊一個經過的老婆婆好心告訴她,“青山他們一家早死絕了,隻剩下個年邁的老母跟可憐的實哥兒。”
據她所說,原主離開家鄉沒兩年,她弟媳便死於難產,期間李青山一直帶著兒子李實跟老母趙氏三個人過日子,直到他爹去世後身邊人不斷勸說才娶了一個外地的妻子林巧鳳。
這林巧鳳過門沒多久,趙氏眼睛就瞎了,人也癱了,李青山也在伐木時掉到山下生死不明。
隔年林巧鳳便招了個男人進來,美其名曰替李青山贍養他的老母跟兒子,明眼人都知道,那男人就是她丈夫,他來的時候還帶了個小子,這林巧鳳分明就是騙婚。
“謝謝你,婆婆。”
李鑰說著吩咐吳大川,“幫婆婆把擔子挑回去。”
那婆婆剛拾了柴回來,背在身後顫巍巍的,都快走不動了,見吳大川上前幫忙眼眶都紅了,“你們是逃難來的吧?村裏已經有百十號人了,要是裏正不肯收留,你們就到遠一些的周家灣瞧瞧。”
“就在山後麵。”
李鑰知道婆婆是好意,可她不會再舍近求遠了......何況,剛剛林巧鳳進去的時候她注意到屋裏有個少年。
他應該就是原身的侄兒李實了吧?
聯想到原身當年守寡不到一個月便跟吳滿華跑了,留下家人飽受風言風語,原身的爹更是因為這件事悶悶不樂死的,李實心懷怨懟不肯出來見她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