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駕駛室的司機猛地幹咳兩聲。
周硯迎著她狡黠的目光,喉結滾落,“我有沒有腹肌、鯊魚肌、人魚線,跟你有什麼關係?”
薑禧自有一套理論,“通常不正麵回答的人,就是沒有。但凡真有,已經開始脫衣證實了。”
周硯,“膚淺,粗俗。”
薑禧嗆他,“你深沉,你高雅,你沒有腹肌。”
周硯嫌她煩,索性闔眸不理。
眼看車子駛入周家宅院,薑禧斂了周身散漫不羈的氣息,端正坐姿。
“我會盡量替書閱說好話,但你媽那裏,你得自己去做工作。還有,你在奶奶麵前和書閱要保持距離,別表現的太明顯。要是因你們沒藏住自己的心思被奶奶發現端倪......”
“薑禧。”
她話沒說完,被周硯冷聲打斷,下意識問,“怎麼了?”
車輛停穩,傭人上前準備來拉車門。
周硯沉眸看她,“管好你的嘴。”
周老夫人明令禁止周硯和宋書閱私下聯係,這一年來,兩人卻頻繁相見。
上個月宋書閱感冒住院,周硯親自出國去照顧,周老夫人問起來時,全靠薑禧出麵打掩護。
諸如此類的事有很多次。
薑禧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遊刃有餘,愈發樂在其中。
畢竟周硯給的實在太多了。
傭人拉開車門,周硯沒再管她,操控輪椅下了車。
車輛經過改裝,不需旁人幫助,周硯也能上下自如。
想到那200萬,薑禧硬著頭皮跟上,推著周硯進入周宅。
周宅是蘇式園林風格,庭院布局錯落有致,雨後薄霧彌漫,頗有幾分江南水鄉的雅韻。
結婚兩年來,薑禧雖極少與周家人接觸,但也知道這個位列江州金字塔頂端的世家豪門內部關係並不和諧。
周老爺子膝下有兩子,長房周庭安去世的早,隻剩許微蘭與年幼的周硯相依為命。
周硯是個商業奇才,18歲時就在商界展露鋒芒,三年前那場車禍後便淡出大眾視野,穩居幕後操縱風雲,經營的東旭集團如今隱有蓋過周氏總部的勢頭。
二房周庭安一家倒是人丁興旺,算上領養的宋書閱,稱得上兒女雙全。
周老爺子去世後,老夫人成了周家話事人,周氏集團股權牢牢掌握在她手中,兒孫輩隻分的少許。
見二人進屋,正與宋書閱談笑的宋韻臉上笑意淡了幾分,周庭安穩坐不動。
薑禧主動問好,周庭安平靜翻了頁手裏文件,“坐吧。”
薑禧環視四周,窗欞後周老夫人和婆母那兩張熟悉的臉讓她想到了容嬤嬤和皇後。
她覷了眼周硯,周硯與宋書閱隔空相望著,空氣中滿是隱忍克製的虐戀氣息。
薑禧食指戳他胳膊,俯身在他耳邊提醒,“你奶奶和你媽媽在外盯梢呢。”
周硯斂回神,偏頭,額間擦過薑禧臉頰,肌膚相貼處,觸感溫軟細膩。
“你倒是盡心盡責。”他說。
薑禧白眼,“200萬呢。”
周硯笑容微凝。
宋書閱起身走來,目光在周硯臉上流轉,“阿硯哥,好久不見。”
柔聲細語,聽得薑禧骨頭都酥了。
“回來了。”周硯語氣卻聽不出波瀾。
“嗯。”宋書閱乖巧點頭,轉而看向薑禧,“小禧姐,好久不見。”
宋書閱從不叫薑禧嫂子。
用宋書閱的話來說,叫嫂嫂是外來人,叫姐姐才是自家人。
薑禧對此並無異議,每次見宋書閱都表現出超乎姑嫂關係的熱情,“閱閱又漂亮了。”
宋書閱被誇的靦腆,道完謝又說,“小禧姐,我從國外給你帶了禮物,放在樓上了,我帶你去看看?”
薑禧應下。
剛鬆開周硯,手腕反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攥住。
感受到腕間力量不斷收緊,薑禧忍著疼痛,輕拍男人勁瘦的手臂。
“你在樓下陪二叔二嬸坐會兒,我去樓上看看,很快就下來。”她說完便和宋書閱上樓。
宋書閱臥室沙發上確實歪躺著一個人高的迪士尼玩偶。
“我這次回來的匆忙,不知道送什麼給你,想到你平時一個人睡張床,肯定會覺得孤單。”宋書閱餘光掃了眼薑禧,挑挑眉,意有所指,“所以我專門買了一個人高的毛絨玩偶,你白天可以用它當靠枕,晚上還能抱著它睡,冬天也能用來暖床。”
分房睡這麼隱秘的私房事兒,隻有當事人和別墅的保姆陳嫂知道。
她沒說過,陳嫂是周硯的人,又是個嘴嚴的,也不會亂說。
那就隻剩周硯了。
薑禧沒點破宋書閱宣示主權的小心思,“真可愛,書閱有心了。”
宋書閱挽住她手臂往門口走。
“小禧姐喜歡嗎?”
薑禧抽出手臂,笑意敷衍,“書閱送我的,我當然喜歡。”
“你喜歡就好。”宋書閱笑彎了眼,“我現在就讓傭人把玩偶送上車。”
薑禧,“隨你。”
…
席間,薑禧緊挨周硯坐,照著他的口味夾菜,細心剔魚刺,挑湯裏的枸杞,體貼入微地照顧著周硯的胃。
比許微蘭這個母親還細致周到。
餐桌主位的老夫人看了夫妻倆一會兒,相處融洽,確實和諧恩愛,又盯向宋書閱。
宋書閱全程低頭吃飯。
飯後,周硯與許微蘭去了書房,二房一家在客廳閑話家常。
薑禧沒人搭理,找了個絕佳的位置坐下,準備玩兩把遊戲,臨時被老夫人叫到院裏下棋。
宋韻忙起身,“媽,讓閱閱陪你去吧?”
老夫人雖年近70,但精神頭十足。一身素色旗袍,氣質雍容端莊,眉眼淩厲威嚴。
她擺了擺手,“你們母女倆難得團聚,就好好相處,小禧陪我就行。”
說完,示意薑禧跟著。
薑禧半分不敢怠慢這位老祖宗,起身隨行。
宋韻憋著一口悶氣坐到沙發上,宋書閱正單手撐頜,專注地翻看與周硯的聊天記錄。
“你剛才帶薑禧上去做什麼?”
宋書閱將手機反扣在大腿側,“媽,我就是單純的送個禮物,沒別的。”
“真的?”
“媽~”宋書閱撒嬌,“你信我。我現在什麼都不想,隻想能留在你和爸爸身邊。”
宋韻心一軟,“我昨天和你爸商量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老夫人同意你留下。”
宋書閱這次借學習交流的由頭才得以正常回來探親,一家子也想趁這個機會讓老夫人鬆口,剛才在薑禧夫婦進門之前沒少旁敲側擊,老夫人始終沒表態。
宋韻瞄了眼二樓書房門,“三年前那件事,你和阿硯都有錯,老夫人卻偏心大房,隻懲罰你一人。這件事我每次想起來,心裏就憋得慌。如今阿硯結婚快兩年了,婚姻穩定,夫妻倆關係看著也和諧。再把你一個人留在國外,像什麼樣子?”
周庭安低喝,“小點聲。”
“我哪句話說錯了?總不能因為大哥死了,就連最基本的公平也不爭了吧?”
宋韻憤憤不平,“薑禧最好別在老夫人麵前亂嚼舌根,否則我一定饒不了她。”
…
涼亭裏。
薑禧認真斟酌每一步棋。
幾局下來,難分勝負。
管家上來添茶,老夫人端起茶盞抿了口,“告訴奶奶,你想書閱留下嗎?”
薑禧自知沒權利左右周家人的事,老夫人又是個精明強勢的,拿定主意的事旁人很難幹預。
說得多了,反而適得其反。
於是,她隻站在自己的立場表態,“我會守好自己的丈夫,保護好自己的婚姻,爭取一輩子做您的孫媳婦。”
老夫人笑了聲。
落下關鍵一子,順利贏了棋局。
兩小時後,薑禧扶著老夫人回了主樓,管家去請大家到正廳來聚,說老夫人有事情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