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轟——!
陸哲的腦袋裏,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整個世界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部消失。
他隻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一聲一聲,撞擊著他的耳膜。
手裏的舊手機,滑落在地,屏幕摔得粉碎。
書包裏那個嶄新的、代表著新希望的手機盒,此刻變得無比沉重。
口袋裏那一萬塊錢,也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皮膚陣陣刺痛。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而且,比前世來得更早,更突然!
“......喂?小哲?你還在聽嗎?小哲!”
父親焦急的呼喊聲從摔碎的手機裏傳來,微弱而又扭曲。
陸哲猛地回過神來。
他看了一眼別墅區門口那條通往市區的主幹道,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座巨大的別墅。
不行!
不能慌!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母親還在等著他!
他彎腰,撿起那個已經報廢的手機,拔腿就朝著大路狂奔而去。
夜色深沉,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一邊跑,一邊在腦中飛速地思考。
市一院......急診......搶救......
錢!
他現在需要立刻把錢交到醫院去!
可是,從這裏打車到市一院,至少要四十分鐘!
時間!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就在他心急如焚,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一陣刺眼的遠光燈從他身後射來。
伴隨著一陣急促而刺耳的刹車聲,那輛黑色的保時捷911,以一個甩尾的姿態,精準地停在了他的身邊。
車窗降下,露出秦霜那張帶著驚疑和一絲慌亂的俏臉。
“陸哲!你發什麼瘋!”
她顯然是看到了他掉落手機和狂奔的樣子,不放心跟了出來。
陸哲沒有時間解釋。
他衝到駕駛座旁,雙手撐在車窗上,眼睛因為焦急而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秦霜。
“送我去市一院!快!”
“我媽......在搶救!”
陸哲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急而有些嘶啞,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秦霜。
那眼神裏的恐慌和絕望,像一根針,紮進了秦霜的心裏。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陸哲。
不是那個在教室裏沉默寡言的窮學生,也不是那個在她麵前從容不迫、智珠在握的怪物。
現在的他,像一頭即將失去最重要東西的困獸。
【怎麼回事?他家出什麼事了?他這個樣子......從來沒見過。】
秦霜頭頂的彈幕,第一次變成了代表著擔憂和疑惑的淡藍色。
“上車!”
秦霜沒有多問一個字,果斷地喝道。
陸哲拉開車門,幾乎是摔進了副駕駛。
“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坐穩了!”
秦霜話音未落,一腳油門踩到底。
保時捷911的引擎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輪胎在地麵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整輛車如同離弦之箭般彈射出去,瞬間彙入車流。
強大的推背感將陸哲死死按在座椅上。
秦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專注,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分明。
她不斷地變道、超車,將這輛頂級跑車的性能發揮到了極致。
車窗外的街景化作一片流動的光帶,無數車輛被她們遠遠甩在身後。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陸哲的胸口劇烈起伏,大腦一片空白。
前世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
同樣是這個夜晚,同樣是母親病危,他卻因為沒錢,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在痛苦中掙紮,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
那種無力回天的絕望,那種深入骨髓的悔恨,是他重生以來最大的夢魘。
不!
這一世,絕不能再重演!
他有錢了,他有一萬塊!
他還有秦霜......
陸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身旁開車的女孩。
她緊抿著嘴唇,側臉的線條在城市的光影裏顯得有些冷硬,但陸哲卻從她不斷瞟向自己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絲笨拙的關心。
吱嘎——!
伴隨著又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保時捷以一個漂移的姿態穩穩停在了市一院急診大樓的門口。
“到了!”
秦霜的聲音有些急促。
陸哲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謝謝,猛地推開車門就衝了出去。
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
急診大廳裏一片混亂,病人的呻吟聲、家屬的哭喊聲、醫護人員急促的腳步聲,交織成一片令人心悸的交響樂。
“爸!”
陸哲一眼就看到了縮在搶救室門口角落裏的父親。
陸建國,這個一輩子都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肩膀在不住地聳動,身上的藍色工裝沾滿了灰塵,看起來狼狽不堪。
“小哲!你可來了!”
看到陸哲,陸建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兒子的胳膊,聲音裏帶著哭腔。
“你媽......你媽她......”
“醫生怎麼說?”陸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雖然沙啞,但條理清晰。
“醫生說......說是胃部大出血,很危險,必須馬上手術!”陸建國嘴唇哆嗦著,“可......可是......”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著白大褂、神情疲憊的醫生從搶救室裏快步走了出來。
“誰是田桂芬的家屬?”
“我是!我是她丈夫!這是我兒子!”陸建國趕緊迎上去。
醫生看了一眼陸哲,又看了看陸建國,眉頭緊鎖。
“病人的情況非常危急,胃主動脈破裂導致的大出血,每耽誤一分鐘,危險就增加一分。”
醫生的語氣不容置疑。
“必須立刻進行介入栓塞手術!”
“醫生,求求你,快救救我老婆!”陸建國哀求道。
“救肯定要救,但是......”醫生麵露難色,遞過來一張單子,“手術費加上後續的治療費,至少要準備五萬塊錢。你們先把錢交了,我們這邊才能安排手術。”
五萬!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轟然壓在了陸建國身上。
他的臉瞬間血色盡失,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
“五......五萬......”他喃喃自語,“我......我去哪兒弄這麼多錢啊......”
他顫抖著手,從口袋裏掏出那個老舊的翻蓋手機,開始一個一個地打電話。
“喂?二舅......是我,建國啊......你嫂子她......住院了,急用錢......能不能......喂?喂?”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
“喂?工頭......我......我想預支點工錢......什麼?......好好好,我知道了......”
每一個電話,都像一盆冷水,將他心裏的希望一點點澆滅。
周圍一些病人家屬投來同情的目光。
在醫院這種地方,錢就等於命。
沒錢,就隻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