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老夫人望向沈懷瑜。

微彎的眉眼烘托出一副慈眉善目的容貌。

沈懷瑜有些難過，她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是怎麼了。

竟滿心都是對祖母的厭惡，其實祖母真是個和藹長者。

沈懷瑜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祖母，孫兒並沒有什麼事，隻是這幾日心思不定，想要抄經平複一二。”

沈老夫人露出思索神色，點頭道：“確是如此，佛祖夢中示警，讓你不得婚嫁，府內本就亂糟糟的，今晨，家中又生事端。”

沈懷瑜一臉驚訝：“哦？又出什麼事了？”

沈老夫人眼眸低垂，轉動手中佛珠：“看你抄寫經文，怕是得有兩個時辰了，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懷瑜緩緩點頭，其實她抄經極快，前後也就一個時辰，前世在嘯虎山上，許多日日夜夜都靠抄經才使心態平和，能撐下去。

“說是府中進賊啦，二房、三房丫頭房中的首飾都被人盜走了！”沈老夫人唉聲歎氣。

沈懷瑜伸手捂住嘴巴：“家中竟然進賊了？”

“可不是麼，這盛京治安怎地落到如此田地，尚書府也能進賊？”沈老夫人眉頭輕蹙，顯然不太高興。

“過幾日寧平正好請我去參加宴會，我非要好好和她說道說道。”

沈懷瑜聞言露出一抹向往神色：“是呀，這太可怕了，真是羨慕您與長公主姐妹情深。”

沈老夫人聽到此處，這才又輕舒眉宇：“是呀，能與寧平全了這一世友情，實屬難得。”

沈懷瑜站起身，坐到老夫人身邊，輕輕給老夫人捶腿道：“祖母，您能不能和我講講您和長公主之間的友誼呀。”

看著嫡親孫女乖巧的模樣，沈老夫人老懷大慰，心情舒暢起來，話也就多了。

“好，祖母今日就和你說說。”

沈老夫人年輕時是有名才女，又出身江南，溫文婉約，不少世家子弟都傾慕於她。

後來她跟隨父親來到盛京，隻是流出幾冊書摘，便立刻聲名鵲起。

盛京世家子都知道有這麼一位江南才女來到盛京。

祖母書道清雋，加之文采飛揚，一時間竟鬧得盛京洛陽紙貴，貴人們紛紛以得到祖母的手書為榮。

後來名氣日盛，卻被人惦記上了。

那人就是年輕時的寧平長公主。

在祖母來盛京之前，寧平長公主便是盛京第一才女，由於作畫出色又身居皇家，多添一筆神秘色彩。

可祖母來了之後，寧平長公主就被比了下去。

她不服氣，邀約祖母前去赴宴，想要當眾落了祖母臉麵。

祖母應邀而去，卻表現十分得當，不僅全了自己臉麵，也照顧到了寧平長公主的臉麵。

結果二人一來二去，竟真的成為閨中密友，數十年來不曾紅過臉。

沈老夫人陷入回憶當中，雙瞳裏盡是往昔色彩。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滿眼都是愛意：“乖孫，這便是我結婚時，寧平送給我的奇玉，觸手生溫，端是不凡。”

沈懷瑜接過，也是驚奇無比，這玉白皙晶瑩，珠圓玉潤，更神奇的是，竟隱隱帶著溫潤之感，確稱奇絕。

“這便是寧平送我的添妝之一，是先帝賜給她的，一共兩塊，她送了我一塊，說玉在人在，若有什麼潑天大事，隻要此玉在，便可護住我的性命。”

沈老夫人神遊天外，仿佛憶起風華正茂時的青蔥歲月。

可沈懷瑜卻難掩激動神色。

這塊玉遠比祖母描述的要重要。

上一世沈氏傾頹，皇莊貪腐涉及紋銀百萬兩，更被秦星澤偽書誣陷參與奪嫡。

陛下極端震怒，將沈氏全族下獄，欲處以極刑。

當時在牢中，沈懷瑜已經絕望了。

可沒過多久，就傳來消息，除了父親作為首犯不得寬恕，被淩遲處死，其餘族人斬首皆改為流放。

族中眾人紛紛禱告，慶幸不已，她自己也是懵的。

後來流放途中，聽到押送官員說悄悄話，這才得知，是祖母拿著玉佩跪在長公主府門前，一天一夜，這才讓長公主念起往日情分，勸說陛下從輕發落。

若沒有這奇玉，天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重生來過。

看到沈懷瑜緊緊盯著奇玉，沈老夫人心思電轉。

她托起沈懷瑜的手，將奇玉塞在她手中。

“祖......祖母，這......”沈懷瑜嚇了一跳。

“拿著罷。”沈老夫人言笑晏晏。

“這怎麼能行，祖母，這是您和長公主友誼的證明，怎好送給孫兒？”沈懷瑜將奇玉推向老夫人，她雖喜愛，卻並無討要的想法。

這塊奇玉在祖母手中，遠比在自己手中意義大得多。

沈老夫人卻擺了擺手：“給你你就拿著罷，當年寧平就與我有約，玉在人在，若是家族中有品行好的後輩，可將此玉傳下，日後若是有事，憑此玉找她，她斷然不會不理的。”

沈懷瑜呆住，原來這玉還有如此效果，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有了這玉，沈氏將來若還有災禍，就算有了托底之物。

她捧著奇玉雙手微顫，站起身，跪在沈老夫人麵前，雙瞳淚星閃爍。

“孫兒感謝祖母大恩，若是如此，一些藏在孫兒心中的話，孫兒也不得不說了。”

看到沈懷瑜跪下謝恩，沈老夫人還很欣慰，可當她聽完沈懷瑜話後，又微微皺眉，略顯不悅。

“有什麼話，還不能直接與祖母說？”

沈懷瑜擦幹眼淚，對著沈老夫人先磕了個頭。

“祖母，之前孫兒夢到佛陀示警，並未將全部信息告知祖母，還望祖母恕罪。”

沈老夫人聞言一怔，隨即站起身，語氣顫抖：“什......什麼？全部信息是什麼，你如實說來。”

沈懷瑜深深吸氣，平複情緒，然後一字一句道。

“佛祖說沈氏傾覆之禍是孫兒嫁入葉家不假，但這隻是結果，而起因卻不在此......”

沈老夫人一陣眩暈，她扶著額頭，滿眼星鬥。

沈懷瑜連忙站起身，把沈老夫人扶住坐下。

沈老夫人氣還沒喘勻就開口道：“你......你快說啊，究竟是什麼原因。”

沈懷瑜露出一副猶豫神色，咬了咬牙。

“佛祖說，起因便在族產之中，金山蛀空，玉柱生蟲，禍起蕭牆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