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郡主快坐，燕兒看茶。”柳貴人一大早，聽說昭華郡主來探望，親自迎到門口，將人接進來。

她言辭懇切地說道：“郡主，要不是有你，然兒可能命喪當場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有什麼需要隻管和妾身說。”

宴清禾試探地問道：“八皇子如今可好？”

“沒什麼大礙，隻是越發黏我了”柳貴人聽說宴清禾是為八皇子沈修然而來，笑著擺了擺手。

“那為何之前見八皇子，一句話不說，比起尋常孩子沉穩了不少。”宴清禾直視著柳貴人，問出了她覺得最蹊蹺的地方。

“啊，這個，然兒之前得了一場大病，後麵就不再能講話。禦醫說，長大些可能就好了。”柳貴人下意識別過頭去，躲避宴清禾探究的眼神。

她在說謊。

柳貴人明顯很疼愛沈修然，但沈修然生病不能說話，她怎麼會那麼輕飄飄帶過。

宴清禾問道：“柳貴人，隨我回京的人中有一個軍醫，醫術高超，不如，我讓人來看看？”

柳貴人慌了神，一旁叫燕兒的侍女回道：“八皇子他現在不敢和陌生人接觸，多謝郡主好意。”

“正是如此，還望郡主見諒。”柳貴人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同意燕兒的說法。

這個說辭更是漏洞百出，她當日見到沈修然除了不說話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格外乖巧。

宴清禾歎了口氣，欲言又止：“其實，我有極為機密之事，才來找娘娘商量。能否屏退旁人？”

柳貴人呼吸一滯，讓身邊人都先離開，唯獨留下那名叫燕兒的侍女。

“娘娘，這事我隻方便和你一人說，能否讓她出去？”宴清禾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婢女，剛才就在幫柳貴人圓話。

柳貴人垂眸抿唇，不知道如何是好，“郡主，燕兒從我進宮就跟著我了，不會是壞人。”

“娘娘信得過，那我不多過問了，”宴清禾接著頗為神秘地說：“據首輔大人調查，上次八皇子被刺殺可能是和宮裏麵有關係。所以派我讓娘娘小心一些。”

柳貴人臉上滿是擔憂，“宮裏的人？可查到具體是何人？”

“具體的是誰首輔大人尚在調查，娘娘切記注意安全就是。”宴清禾端起茶盞輕呷一口，一本正經地說，“話已帶到，我就先離開了。”

柳貴人起身相送，回到行宮，心神不寧，一直在想宴清禾的話。

旁邊的燕兒看出了柳貴人的心思：“娘娘，八皇子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不宜和外人說。”

柳貴人握住了燕兒的手，頗為猶豫：“可是昭華郡主看著不是壞人，說不定能保護我母子倆，而且她說還有首輔在查。”

“知人知麵不知心，如果她是被派來試探娘娘和皇子的人，小皇子怕是命不久矣。”

燕兒說到八皇子，柳貴人輕歎一聲，不再提坦白的事情，沒注意燕兒眼中計謀得逞的得意。

出了行宮，宴清禾思索後麵的行動。

沉思之間，沒注意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沈翊被撞得後退半步，正準備發作，看清楚是宴清禾，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昭華郡主真是心思多，知道孤什麼時候給母後請安，所以特地來堵我？”

顯然他以為宴清禾是來特意堵他的。

徐思瑤也在他身旁，柔聲道：“姐姐等太子哥哥就算了，怎麼能那麼不小心撞到，太子哥哥身上還有傷在身。”

宴清禾目光掃過沈翊蒼白的臉、腿上明顯綁著的繃帶，心中隻剩譏諷，刺客怎麼沒直接弄死他。

“殿下，我隻是順路來看看八皇子如何，”宴清禾冷聲道，“抱歉，是我的問題。”

怪她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實在晦氣。

轉身就準備走，她現在沒有心思和沈翊在這虛以委蛇，她要去告知容珩，柳貴人身旁的燕兒有問題，宮中眼線眾多，她不好查，但是容珩一定有辦法。

“且慢，既然碰上了。”沈翊出聲輕歎一聲，頗為無奈，“孤這腿腳不方便，既然郡主有緣在此，扶孤回東宮吧。”

宴清禾的冷淡的態度，落在他眼裏麵，卻成了欲擒故縱的把戲，既然想接近他，那就給她一個親近的機會。

“什麼？”宴清禾麵色不耐，沈翊話裏話外的施舍之意，顯然就是覺得自己專門來偶遇他。

徐思瑤聽到這話，心中一沉，柔聲勸道，“郡主怕照顧不好殿下，還是瑤瑤來吧。”

“徐小姐說得對，還是她適合。”宴清禾難得同意徐思瑤的話，讓她去扶，真怕一時忍不住出手。

“宴清禾，孤給你台階是念在鎮國公的顏麵，莫要得寸進尺。”沈翊到底是儲君，在他看來自己已經給足了她麵子，如今宴清禾三番兩次拒絕，已經有些不悅。

宴清禾袖中手緊握成拳，恨意和理智激烈交鋒，此刻撕破臉皮，於大局無益。

她隻得走到沈翊麵前，扶住他的手臂。

沈翊倚在宴清禾身上，鼻尖似乎還嗅到了她身上極淡的體香，像是藥香，他調整姿勢和宴清禾更加親近些，明顯感受到她身體一僵。

果然如此，宴清禾再怎麼裝得張揚颯爽，骨子裏麵還是脫不開女人心思。

前些時日鬧得滿城風雨，看似膽大包天，如今還玩起欲拒還迎的把戲。

罷了，就縱容她一次，今日允許她親近已是格外開恩，日後總得讓宴清禾明白，何為規矩和本分。

走到半路，一名內侍匆匆來到，“殿下，首輔大人有急事相商，請您即刻前往。”

聽到容珩的名字，沈翊站直身子，容珩是天子近臣，他絕不能怠慢，對宴清禾和徐思瑤說道：“孤有政務在身，你們自便。”

說完，便隨著內侍離開。

徐思瑤見太子走遠，周遭隻剩幾名宮人遠遠站著，眼中再無半分柔弱，隻剩下毫不掩飾的輕蔑。

“姐姐真是好本事，”她聲音壓得低，“為了攀附太子哥哥，連這等守株待兔、投懷送抱的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

宴清禾轉回視線，目光落在徐思瑤的臉上，沒有說話。

徐思瑤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接著說道：“妹妹勸姐姐一句，有些心思就收收吧。前些日子姐姐鬧得滿城風雨，這名聲可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宴清禾靜靜地聽她說完，勾了一下唇角，“說完了嗎？”

徐思瑤被她的反應弄得一愣，準備好更多譏諷堵在了口中。

“徐思瑤，”宴清禾向前逼近半步，徐思瑤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迫，“你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我沒有任何想法。”

徐思瑤顯然是不信的，輕哼一聲，“郡主真是敢做不敢當。”

“你既然喜歡太子，就好好看好他，別將心思放我身上。”宴清禾毫不掩飾話中的威脅，“你也知道，我會點武功，還乖張跋扈。我不保證，某天不小心傷到徐小姐，劃花你的臉，廢了你的腿之類的。”

徐思瑤臉色一白，她看見宴清禾的眼中的冷酷。

她是真的敢！而且，她確實有這能力！

宴清禾不理會徐思瑤，拂袖離開，她實在沒心思和徐思瑤玩什麼爭風吃醋的把戲，她最好消停一點。

回府路上，青黛見宴清禾滿臉不悅，小心問道：“小姐沒有探到消息嗎?”

“沒事，柳貴人那讓首輔大人注意她身邊的燕兒。”宴清禾略緩和了神色，“隻是今天撞鬼了，回去弄點柚子葉，去去晦氣。”

青黛撲哧一笑，猜了個三分，能讓小姐那麼厭惡的，大概是那位太子了。

“對了，我們的人，也接著查。”她不能隻把希望交給容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