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碧遊宮外的廣場大得嚇人。

平日裏這地方空蕩蕩的，隻有仙鶴偶爾停下來歇歇腳。今天倒好，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三千多外門弟子把十個巨大的漢白玉擂台圍了個水泄不通，那聲浪簡直比九天神雷還要吵。

孫浩洋站在乙組的候場區，手裏捏著那塊剛領到的號碼牌，心裏多少有點突突。

雖說做了準備，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跟人幹架。以前在地球上，頂多也就是在鍵盤上跟人對噴三百回合，現實裏動手那是一次都沒有。

“乙組第七場，雲遊子對戰王猛！”

隨著裁判一聲高喝，周圍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王猛？那個練《碎石拳》的瘋子？”

“完了完了，這雲遊子也是倒黴。王猛可是煉精化氣巔峰，隻差臨門一腳就能突破。而且他那一雙鐵拳，連花崗岩都能砸成粉，雲遊子那小身板還不被錘成肉泥？”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孫浩洋抬頭看向擂台對麵。

隻見一個身高足有兩米、渾身肌肉像花崗岩一樣隆起的壯漢正大步走來。這人每走一步，地麵都跟著顫三顫，手裏甚至沒拿兵器，因為他那雙蒲扇般的大手就是最好的兵器。

這就是王猛。

王猛看著瘦弱的孫浩洋，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那是獵人看到小白兔的表情。

此時還沒正式開打，兩人都在擂台邊的等待區做最後的準備。

孫浩洋眼珠子一轉，不僅沒躲，反而主動湊了過去。

“哎呀，這位就是王猛師兄吧？久仰久仰！”孫浩洋一臉崇拜，像個見到偶像的小迷弟。

王猛愣了一下，這小子是被嚇傻了嗎？但他還是哼了一聲，鼻孔朝天：“算你小子有眼光。識相的現在就認輸，免得爺爺我一會收不住手，把你骨頭拆了。”

“那是那是，師兄神威蓋世，我哪敢跟您爭啊。”

孫浩洋一邊賠笑，一邊裝作不經意地盯著王猛的左肩膀看，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甚至發出了“嘖嘖嘖”的惋惜聲。

王猛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忍不住問道：“你瞅啥？”

“師兄，雖然咱們是對手，但我這人有個毛病，以前跟村裏的老中醫學過幾天望聞問切。”孫浩洋壓低聲音，一臉神秘，“我看您這左肩膀......是不是昨天練功的時候，有些不得勁兒？”

王猛心裏咯噔一下。

昨天他為了備戰，確實加練了兩個時辰的鐵山靠，左肩膀是有點酸，但也沒大礙啊。

“胡說八道！老子好得很！”王猛瞪眼。

“師兄別急著否認。”孫浩洋歎了口氣，指了指他的左肩，“您看，您現在的氣息雖然雄渾，但走到手太陰肺經的時候，明顯有個停頓。這說明您左肩的經脈已經有鬱結了。平時不覺得，這一旦全力運功，嘖嘖......搞不好要炸啊。”

“炸？炸什麼？”王猛有點慌了。

“經脈炸裂啊！”孫浩洋說得跟真的似的，“我剛才看您走路，左臂擺動的幅度比右臂小了三分，這明顯是身體在下意識保護傷處。師兄，一會打起來您可千萬別用左手發力，否則那‘嘎嘣’一聲......以後這隻手可就廢了。”

王猛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左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聽孫浩洋這麼一說，他還真覺得左邊肩膀隱隱作痛，甚至感覺裏麵的經脈真的在跳動，像是有根弦繃緊了一樣。

“難道昨天真的練傷了？”王猛心裏犯起了嘀咕。

就在這時，裁判長老敲響了銅鑼。

“比試開始！”

這一聲鑼響把王猛嚇了一跳。他原本的氣勢瞬間就弱了三分，腦子裏全是“經脈炸裂”、“左手廢了”這幾個詞。

孫浩洋卻像變了個人一樣。

剛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壞笑。

“師兄，得罪了！”

話音未落，孫浩洋雙手飛快結印。

但他用的不是什麼攻擊法術，而是那個被他改得麵目全非的《小雲雨訣》。

“標準化操作，濕度百分之百，凝結核最大化，起霧！”

孫浩洋心中默念參數。

隻見擂台上空並沒有下雨，而是瞬間爆開了一團濃稠得像牛奶一樣的白霧。這霧氣來得太快太猛，眨眼間就把整個擂台都籠罩了進去，伸手不見五指。

台下的觀眾都看傻了。

“這是啥？這是《小雲雨訣》？誰家雲雨訣不下雨改放屁的？”

“這霧也太大了！根本看不見人啊！”

身處迷霧中心的王猛更是懵逼。他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雕蟲小技！以為躲起來我就打不到你嗎？”

王猛怒吼一聲，憑借著聽聲辨位的本能，朝著剛才孫浩洋站立的方向猛地揮出一拳。

這一拳勢大力沉，帶起一陣狂風，把麵前的霧氣都轟散了一大塊。

但是，打空了。

而且因為用力過猛，牽動了背後的肌肉，他的左肩膀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拉扯感。

“不好！經脈要炸！”

王猛腦子裏瞬間閃過孫浩洋剛才的話，嚇得趕緊收力，原本十分的力道硬生生收回去了七分，整個人別扭得不行，動作瞬間變形，露出了巨大的破綻。

就在這一瞬間。

孫浩洋動了。

他並沒有在王猛的正前方，甚至不在地麵上。

在放出迷霧的一刹那，他就發動了改良版的《遁地術》。

此時的他，就像一條潛伏在地下的毒蛇，悄無聲息地滑到了王猛的腳後跟位置。

“地麵突襲！”

孫浩洋雙腳猛蹬，整個人像個彈簧一樣從土裏崩了出來。

他出現的位置極其刁鑽，正好在王猛的胯下後方。

此時王猛正是舊力已去、新力未生，還要分心護著左肩膀的時候。

孫浩洋沒有用什麼仙家法術，因為他那點靈力根本破不了王猛的防。

他用的是他在地球上看UFC格鬥大賽學來的最陰損、最實用的一招。

“斷子絕孫腳！”

孫浩洋把全身的靈力都灌注在右腳尖上，瞄準那個男人最脆弱的部位，狠狠地踢了上去。

這一腳，快、準、狠。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帶著一股現代人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決絕。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緊接著，是一聲淒厲到極點、足以讓在場所有男性同胞夾緊雙腿的慘叫。

“嗷——！！！”

這聲音穿透了迷霧，響徹整個碧遊宮廣場。

迷霧漸漸散去。

隻見那個不可一世的壯漢王猛，此刻正雙手捂著襠部，整個人弓成了一隻煮熟的大蝦，臉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青筋暴起，白沫都從嘴裏吐出來了。

他雙眼翻白，隻抽搐了兩下，就兩眼一黑，直接痛暈了過去。

而孫浩洋，正站在旁邊，拍了拍道袍上的塵土，一臉無辜地看著裁判長老。

“那個......長老，他好像暈了，這算我贏了吧？”

全場死寂。

足足過了三個呼吸的時間，人群才猛地炸開了鍋。

“臥槽！這......這什麼招式？”

“太無恥了！太卑鄙了！竟然攻人下三路！”

“這還是修仙者嗎？這是地痞流氓吧！”

“不過......贏確實是贏了啊，一招秒殺煉精化氣巔峰，這雲遊子有點東西啊！”

看台上，負責這一區域裁判的鐵劍真人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他是個老古板，最講究劍修的堂堂正正。看到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鐵劍真人一拍桌子，怒喝道，“修仙者當光明磊落，以道法服人！這雲遊子招式粗鄙，行徑猥瑣，簡直是有辱斯文！這場比試......”

他剛想說判孫浩洋輸，或者給個警告，旁邊卻傳來一聲輕笑。

“鐵劍師兄，稍安勿躁。”

說話的是一位穿著彩衣的女長老，正是外門極有威望的妙音仙子。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擂台上一臉“你能拿我怎麼樣”的孫浩洋，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咱們截教的教義是什麼？截取一線生機。既然是比試，那就是戰場。在戰場上，隻要能活下來，能贏，那就是道。”

妙音仙子淡淡地說道，“剛才那一戰，雲遊子先是用言語亂其心智，再用法術遮其耳目，最後攻其必救之處。這一套連招行雲流水，雖然......手段是臟了點，但戰術意識絕對是頂尖的。如果這是生死搏殺，那個王猛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鐵劍真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雖然心裏不爽，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妙音仙子說得有道理。修仙界本來就是殘酷的，沒人規定一定要跟你正麵對波。

“哼！算他走運！”鐵劍真人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宣布，“乙組第七場，雲遊子勝！”

孫浩洋鬆了一口氣，對著看台上的妙音仙子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下了擂台。

一下台，他就感覺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不遠處的另一個擂台邊，趙德柱正扶著剛打完比賽的趙天龍。

趙天龍雖然也贏了，但贏得那叫一個狼狽。

他那張俊俏的臉現在腫得跟個豬頭一樣，全是紅疙瘩，一邊接受別人的祝賀，一邊還得拚命忍著不去撓癢癢，整個人扭來扭去像是在跳霹靂舞。

“該死的雲遊子......”

趙天龍看著生龍活虎的孫浩洋，牙齒咬得咯咯響，“竟然讓他贏了！而且還是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別急，別急。”

趙德柱陰沉著臉，給侄子遞過去一瓶止癢藥膏，“這小子也就是仗著小聰明贏了一把。下一輪，下一輪可是要抽簽混戰的。我已經跟另外幾個小組的種子選手打過招呼了，隻要誰能把這小子廢了，我就送誰一顆聚氣丹。”

“我要親手弄死他！”趙天龍一邊塗藥一邊嘶吼。

孫浩洋感覺到了那邊的殺氣，但他絲毫不慌。

他甚至還衝著趙天龍那邊揮了揮手，做了個撓癢癢的動作，氣得趙天龍差點當場暴走。

“這才第一場呢。”

孫浩洋找了個角落坐下，從懷裏摸出一把瓜子磕了起來。

“心理戰隻是開胃菜。接下來的混戰，才是我的主場。”

他看了一眼周圍那些對他指指點點的外門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幫溫室裏的花朵，哪裏懂得什麼叫真正的“吃雞”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