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馮太後心中一動，以自己為政多年，察覺蛛絲馬跡的能力感知到元繡此舉有些異於往常。是為了彭城？馮太後先是懷疑元繡想關照這個自小疼愛的妹妹。

不對，若是為了彭城直接跟孤說明即可。何況孤所安排的晚膳，元繡通常不會多話。難道是為了九娘？

也不像。元繡到了宮裏幾乎沒有看過三個女孩的任何一人。

“芳齋，讓盛幾碗蓴魚羹來。”太後輕聲吩咐。

“五郎，北平王的幾個女兒入宮也有三日了。孤有意在她們當中為你選幾位照顧你，你意下如何？”太後放下筷著，隨口問道。

太後此言一出，幾個女孩都不約而同的停下。馮清馮潤姐妹有些羞澀靦腆，對視一眼都看向元繡，馮清溫柔清麗，馮潤嬌俏柔弱，雙姝佳麗，燭光下含情脈脈煞是動人。

馮凝已求得離宮的許可。自然明白此事與自己無關。前世今生真的有太多不同了，連馮凝這樣從前遲鈍天真的女子也升起許多感慨。

自己不嫁元繡，元繡當然是要娶別人的。馮凝啊馮凝，把前世的那些糾纏全都忘記吧，這一世，自己與他不會再有糾葛了。

彭城已經開始打趣元繡了。“五哥，你要有新娘子了。還會有好幾個新娘子，開不開心。你看看......嗯，都多美啊。祖母待五哥真好~”

彭城大大咧咧的話讓馮清馮潤都忍不住臉紅。馮凝也看了一眼麵露羞澀柔情百般，正癡癡望著元繡的馮清馮潤姐妹，壓下心裏那些酸澀煩悶，也覺得這不失為一樁好婚事。

元繡得了貌美佳麗，馮清馮潤得償所願地入宮為妃，自己順利出宮陪伴爹娘。

馮凝沉浸在對自己的百般安慰勸撫中，神情卻是遮掩也掩飾不住地落寞，低垂著頭呆呆地看著案幾上的菜，好像能從裏麵瞧出一朵花來，手指攥筷著攥得緊緊的，好像要把它們捏成兩半。

她這神色太後看出來了，心道九娘並不是對五郎一點意思也沒有，不過瞧著隻是少女的一點懷春念想，真讓她留下，恐怕又要上躥下跳地大吵大鬧了。

“多謝祖母。”元繡拱手微笑，麵對彭城的打趣也反過去打趣她：“公主是盼著寡人成婚，自己好出嫁是不是？寡人聽說公主在弘文殿常常騷擾周昌，周昌可是敢怒不敢言呢。”

“五哥！你在說什麼呢！我哪有~”被戳破小心思，彭城瞬間臉紅了起來。

馮凝回神，看了看彭城。上一世彭城嫁給周昌沒多久，周昌就因病去世了，彭城一直沒有再嫁，但養了不少男寵。自己那個小胖子蠢弟弟馮俊，對著彭城巴肝巴肺的喜歡，自己想成全弟弟一番心意嘛，就去信讓元繡給他倆賜婚。

這輩子可千萬別讓馮俊跟彭城扯上關係了。

上一世賜婚的旨意下去，元繡遠在南伐戰場，自己寵著佛奴玩耍。彭城連夜駕車趕到元繡賬下捅破了這個事，賜婚最後也不了了之。

“彭城也不小了。待陛下大婚，孤把你指給周昌。全了你這番女兒心思可好。哈哈”太後聽他兄妹二人相互打趣，也起了興致。

彭城臉雖紅著，卻忙不迭地謝恩。“祖母，那彭城就先謝恩了。讓他總是躲著我，哼”

太後微微頷首，又對元繡說道：“彭城的事是小事，陛下年紀不小了。身旁一直沒個服侍的人，北平王與博陵公主的兩個女兒，陛下若是喜歡，不如給她倆一個名分。明光殿的季華令華，孤也有意一並許給你。”

“祖母所賜，又是馮家女兒，五郎定會好生對待。位分不如都暫為貴人，分居明光殿與宣華殿，待冊立皇後，再由皇後進行晉封。”元繡並未推辭。

“五郎考慮周到。便依你吧。”太後點頭答應。

蓴魚羹上來，馮凝覺得終於可以好好填填肚子了，早膳後溜出去喝酒，午膳也沒吃，又坐著默寫經文這麼長時間，太後賜膳自己本想飽飽吃一頓，結果全是自己討厭吃的，一口也吃不下。

真鮮！

熱氣騰騰，順滑爽口，清新美味，還十分飽腹。馮凝一勺一勺地用著，小表情滿足極了。元繡掃過一眼，抿著的唇微微上揚起一個弧度。

馮太後從眾人用膳的神色中，覺得這蓴魚羹果然是元繡為馮凝特意向自己所請，於是開口試探：“陛下，北平王膝下五個女兒，最惦記九娘。孤已許她回府侍奉雙親，陛下可覺得妥當？”

“遵循孝理侍奉雙親，為人子女應盡之責，自是妥當。太後慈恩浩蕩，孫兒自愧弗如。”元繡麵色平靜唇角含笑，眉眼平和自如，並無少年人的那種浮躁。

元繡問過自己要讓她出宮嗎？

要讓她出宮嗎？

但至少現在得早些送她出宮，明年開春宮中時疫，上一世她吃了不少苦。北平王府倒是因徐愈在，府上無人染時疫，她回去反而安全。

宮中太多人，自己尚未親政，權柄還未收攏。若有疏漏，自己後悔都沒地去。

而宮中時疫，上一世是如何在宮中與平京城外流傳開的，一直也沒找到源頭，自己倒是與阿夙有過猜測會不會是西遼奸細，但也隻是猜測，既然自己重生，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若能盡早控製住時疫，也能讓宮中許多人以及平京城外的許多百姓保住性命。

元繡想起上一世宮中城外的人心惶惶，因疫病喪命屍骨無存的很多人，心下歎氣。

又想到待事情安定以後，再將九娘接進宮來。

自己好好待她，讓她這一世也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做皇後。

她如今不願進宮是因為自己待她冷漠，宮中規矩繁多，又兼舍不得北平王與常夫人。

他會讓他的九娘像上一世一樣享受世間女子最高的尊榮，也會許常夫人自由出入宮廷以解九娘的思親之情。

馮凝在太後允許自己出宮的時候就緊張地咬緊了下唇，待聽到元繡同意她出宮的回答，簡直要興奮地跳起來，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樣了。

躲開嫁給元繡必死的結局了！自己以後不但能陪伴在爹娘身邊保護好他們，還能自由快活地做自己的馮家小九娘！

馮凝激動地從席上起身，真心實意地朝太後和元繡叩首謝恩。“馮凝多謝姑母和陛下成全！”